马应憧惊呼起来,追问之下。听肇庚嫂说:“听说昨天下午,先城骑着摩托车去山龙一个同学家。不知怎么着,撞了人,摩托被人扣了。先城还挨了打,回家找了一帮兄弟,要去取摩托,找回面子。没想到人家已经先叫了一帮家伙在等他们,先城先声那些狐朋狗友见势头不对,先溜了回来。结果,应涛叔和定华姐等了一个晚上,都到山龙村找人,这才知道凶信。” 马应憧久久不语,可想而知,从小到大听着自己父亲被人叫做“老实”,对于好胜心极强的先城兄弟俩来说,实在是奇耻大辱,所以自从他们兄弟俩懂事以来,所作所为,全都和他们父亲背道而驰。做父亲的不喜说话,不善交际,做儿子的就大话连篇,成群结党。做父亲的老实忠厚,做儿子的就惹事生非。每每父老乡亲们都是看在老实应涛的面子上,没有给他们兄弟太大难堪。对此,他们兄弟俩自然是想自己在家乡已经有了一定的威信。日子越长,他们的名声也就跟着越臭。可是,再怎么说,他们还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啊,还大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如今却落得……对于中年丧子的应涛夫妇来说,这个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马肇庚这时到来,说:“应展听到消息,已经从广洲开专车下来,听说同行的还有几个朋友,这一回可有好戏看了。” 马应展是马应涛的堂兄,也是他的唯一亲人。他们堂兄弟小时候都十分孤苦,两人相依为命。不过,和他不一样的是,马应展为人开朗豪爽,门路多,十多岁就去广洲打工,经过十多年的广结人缘,事业如日中天,听说现在的他更是靠私彩捞钱,成了广洲实力雄厚的地下庄家。马应展事业有成时,曾叫堂弟一家四口都上广洲,照看一家档口生意。却被老实的他以两个儿子转校困难为由给婉转拒绝。凭马应展跟他的感情,出了这种事,简直就是如同身受。二话不说,把生意全盘交给妻子。前来处理此事。 马应憧想起马应展每趟回家探亲时,对马应涛一家的深情厚谊,心中莫名其妙生出一股寒意,凭他地下庄家的黑社会手段,替侄报仇势必会掀起一片惊涛骇浪。忽然之间,马应憧像是置身于一篇仇杀小说中。 肇庚嫂问:“他们好点儿了没有?” 马肇庚说:“女的叫喊累了,现在已经休息,男的还算撑得住,守在医院,只是还没有说话。唉!看这世道,老实人居然没有好报。” 马文奇洗完澡出来,说:“这话我同意。好人如果真有好报,世上哪有坏人?怎么?应展还带人来了?啧啧!中午咱们村政府已经叫人过去交涉,口气还挺硬的,要人出来偿命。可是虎头蛇尾,给人家顶了一句:‘人多拳头杂,不能都偿命’,就不知怎么应付了。这一回倒要看看,到底是公家政府管用还是私家拳头管用。” 马肇庚笑着说:“文奇叔,到底是天高皇帝远,咱们穷乡僻壤的,大道理讲不通,小道理也行不通,还是拳头最有道理。刚才一听到应展要来,有好几个领导提议立即火化先城,好让应展没法追查下去,知难而退。原因是‘人多拳头杂,不能都偿命,事儿闹大了,谁都不好过。’说实在的,大家的确是应该以和为贵的!” 马文奇微微一笑,话锋一转说:“肇庚,你们吃饭了没有?” 此话一出,马肇庚夫妇自然识趣的回自个儿家去。 很明显,马邵嘉也是回家后得知了此事,所以一到马应憧房间,第一句话就说:“你知道吗?老实仔昨晚一死一伤,应展已经到医院。” “他这么快就到了?”马应憧既惊讶于现代交通的速度,又惊赞于马应展对堂弟一家的深情。 马邵嘉说:“听我表姐说,马应展的专车直接驶到医院,还没有吃饭。第一件事就是劝应涛喝水。” 马应憧一怔,立即恍然大悟,说:“他见应涛不吃不喝,心神劳损,劝他去休息那是没有可能的事,只能叫人在水里下了安眠药,好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马邵嘉说:“他还叫我表姐给应涛打一针葡萄糖,补补元气。” 马应憧点点头说:“应展倒是真的很有人情味,到底是走社会的人。” 马邵嘉忽然脸上浮起一丝木然的笑容,显然心中不以为然,又说:“听我表姐说,应展叫两个伙计留在病房,自己和另外那个伙计把已经昏昏欲睡的应涛带回家。我表姐说他进病房的时候,眼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我想,那应该是被气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