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和顿了顿,接着又道:“魔风前后受敌,浑然不惧,反掌背后,挡住杨六郎长凳,左手竟抓方铭凳头。杨六郎这一凳有如击在墙上,继而从凳尾传来一股阴寒劲气,浑身一震,只觉心头一阵气血翻腾,噔噔噔退了三步,连忙使个千斤坠,方才稳住。方铭却没有这么舒服,凳头被魔风一把抓实,听得一声焦雷般暴喝:‘撒手!’双手虎口已被震裂,一阵剧痛,长凳脱手。他虽是连年逃亡,临敌经验丰富之人,却从未遇过像魔风这么强的对手,登时手忙脚乱,连忙施展开得自名师的绝妙轻功,左避右闪。魔风挥动长凳,一招生死轮回,舞出一环环圆圈,向方铭旋去。但一时之间却奈何他不得。因魔风一心想生擒杨六郎,不肯向他下重手。而对方铭,却欲除之而后快,步步追击。反观杨六郎,却怕他伤了方铭,也是步步追击,凳凳往魔风背上招呼。如此一来,竟成一个你追我逐局势。鬼影见此情景,先是一呆,总算脑袋还管用,明白魔风此举之意。其时他也已冲开xue道,略一运劲,震断绳索。喝一声:‘杨六郎!’展开双臂,扑向杨六郎,想将他合腰抱住。方铭惊魂出窍,忙喝:‘小心!’” 那年轻人本是坐着边听边看林三和边讲边舞杨六郎等四人的对敌招式,心中本已替杨方二人捏了一把冷汗。听他说到这里,大惊失色,“嗖”的站起来。 林三和续道:“杨六郎听得呼喝,想避已是不及,大喝一声,双手抓紧长凳,以凳代枪,斗然间拧腰纵臂,回身出凳,直砸鬼影面门。这一凳刚猛狠疾,正是杨家枪法中临阵破敌、屡杀大将的一招回马枪。鬼影猝不及防,饶是他武功远胜杨六郎,人在空中,竟未能完全避过,头一偏,还是被长凳砸中耳垂,这一扑亦告扑空。” 那年轻人嘘了口气,终于放下心头大石。仔细观看林三和所舞的杨家“回马枪”。 林三和续道:“鬼影摸了摸只剩一半、尚在滴血的耳垂,气得哇哇大叫。自他行走江湖至今,从未有过这等遭遇,登时将此视为奇耻大辱。怒火腹中烧,气糊涂了,也忘了要生擒杨六郎领赏的事。扑向杨六郎,一心只想把他杀了,以报断耳之仇。” 那年轻人又是色变,恍惚之间,只觉自己便是杨六郎,身临其境,杀机四伏,凶险已极。在此绝境之下,若无救星,自无幸免之理。 林三和续道:“在这种强弱十分悬殊的情况下,杨方二人顿觉压力剧增。鬼影一心想置杨六郎于死地,杨六郎自顾不暇,不能在魔风背后扰乱他心神。令魔风能专心对付方铭。方铭全仗精妙步法在魔风狂风暴雨式强攻下左支右拙。杨六郎本在枪下苦下幼功,深得祖传技艺,已颇得枪法心传,虽长凳不趁手,凳如枪使,只见他攒、刺、打、挑、拦、搠、架、闭。在此生死关头,把那长凳使发了,招数灵动,变幻巧妙,竟暂时勉强抵挡得住鬼影强攻。” 但见林三和长须飞扬,白袖舞成蝶双飞。时而做方铭,幻步化险;时而做魔风,追击狂攻;时而做鬼影,招招夺命;时而做杨六郎,凳影纷飞。一招一式,在他使来无不风雷变色,威力十足。一举一动,却更显得飘逸灵动,举手投足于谈笑之间。 只看得那年轻人入了神,竟忘了去听林三和的话。 林三和舞得兴起,话锋一转,又道:“杨家枪法虽是兵家绝技,用于战场上冲锋陷阵,固是所向无敌,当者披靡,但以之与武学高手对敌,毕竟颇为不足。更何况杨六郎尚且年轻,火候不足。之所以能够化险为夷,全凭杨六郎的聪颖天资,临危变化。”当下向那年轻人说明,这路杨家枪法的招数本意用于马上,若是步战,须当更求变化,不可拘泥成法。 那年轻人也是天资聪敏之人,当即受教,一一谨记于心。 林三和怕那年轻人看得不清楚,当下将七十二路杨家枪法从头到尾演了三遍,又将其中精妙与不足之处细细解说,直到那年轻人将全套枪法熟记于胸为止。 其时日已向西,时至未末,满天红霞飞。云鹤山庄内,白墙红影,碧池紫气,绿径花香,真是好一个悠悠然神仙之居。 林三和这才接着说道:“他们交手说来话长,其实不过瞬间功夫。杨方二人已经屡遭险招,完全处于下风。眼看他们内力不济,招式使老,已近山穷水尽之时,骤闻魔风惊‘咦’一声,竟停手不攻。喝道:‘且住!小子,你这步法是何人所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