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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回 露水姻缘本幻境 父子赌局七坐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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恁是淳伽年纪小,也说到底是皇家长大的,许多事儿他虽不清楚,也是有直觉的。

终于砸累了,他跑到六叔的老师,一直住在这烟雨楼的千卷房里,一把甩开他手中的书卷,直直问他:“先生,你说是不是大伯在皇爷爷面前说婉奶奶和六叔的坏话了!”

恐他童言无忌,胡说乱说,千卷没多话,只道:“无凭无据的话,贝勒爷不得乱说。”

“我才没有乱说,大伯跟我阿玛过不去也不是一两天了,婉奶奶向着我阿玛,肯定招他厌!现在皇爷爷病了,几位叔叔都不在,谁知道他乱嚼了什么舌根子!”淳伽童言童语,然这话里的厉害关系,却实有几分含义。

其实适才陆千卷也正在想着这事儿,如今忽然生了这么怪的变动,他哪里还有心读书?

虽然外头没有丁点儿风声,但如今小贝勒莫名其妙的给禁足在此,足可以说明皇贵妃娘娘和六爷儿果真出事儿了,而偏偏就在这大爷被放出来的当下,怎能不惹人怀疑?

千卷想:莫不是大爷趁着皇上的病有所动作?

若真是这般,二爷远在京中岂不是陷入了被动?

千卷在心中好一番衡量,如今的他身份其实异常敏感,自果齐司浑死后,许多人不明白皇上对他的态度,许多人对他也是避至不及,他想过投到如今势力最大的二爷门下,然却苦无机缘。

而如今,这大好的机会就摆在他的面前,他何不向二爷投诚?

“贝勒爷别急,下官来想想办法。”

千卷一番好言好语安抚了小淳伽后,便命人弄来明矾,他将其混在水里,笔蘸做墨,而后摊开纸来,挥挥洒洒在其上书了一封信。

但见那原本蓝色的字体,随着风干一处,便消失不见,待半晌,整张纸除却剩下被水浸的褶皱外,什么都瞧不见,淳伽惊诧的看着,直道奇哉。

过后千卷又嘱咐淳伽在那张纸上,用墨书写了一封家书,内容大抵如平日所传的童言童语,并无任何风吹草动。

陆千卷想着,若是大爷当真有动作,必会想办法拦下所有通往京中的信,是以他才用这双关的办法,以确保这‘无碍’的信能传到二爷手里。

若是大爷并无动作,他也没有损失,反正只要这信到了二爷手中,他的‘忠心’便也随之到了。

……。

事实上,并没有人拦截这封信,这封信也不是延璋收到的唯一一封。

自皇上病重,延玮被放出来侍疾后,延璋府上的消息从未断过,有说老大是皇贵妃放出来的,也有说是皇上属意的。

相较之下,延璋更相信后者,延璋是重情之人,多年母子般的关系,他从不怀疑婉莹,他宁愿相信,皇阿玛当真有意再度培植老大。

他会这么想,并不稀奇,因为自打乾清宫的一个奴才欲向他投诚,说了那正大光明匾额后头的秘密后,延璋便知,当初他与老大争的水火不容时,皇阿玛最终会选择留他,不是因为属意他,而是因为他可以在老七登基时顺利过度。

原来阿玛自始自终看好的,都不是他。

您问,如此延璋怨么?

当然,若说他心里没隔阂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有哪一个儿子不希望得到阿玛的认可?

可那人是老七,他最亲的弟弟,这事儿就另当别论,但如果是老大,那他绝对难以忍受。

“二爷,不得不防啊!皇上如今病重之下,放了大爷出来,必是要有一番动作的啊,咱们远在京城,到底是鞭长莫及啊!”

“是啊,如今就连皇贵妃娘娘都动弹不得,说句难听的,万一皇上——咱们可真真儿是措手不及啊!”

二爷党的言官们纷纷进言,大多提议延璋即日启程去热河‘侍疾’,当然,也有几个持反对意见的,他们说——

“下官不这么看,皇上是千古明君,心思自来百转,他这一步棋许是试探几位爷儿也说不准,试想皇上若是当真病笃,怎会迟迟逗留热河而不返京?”

“是啊,皇上素来精明,凡事绸缪在前,此举许是他真的是在试探大爷,也是在试探二爷儿您呢?如今您奉命监国,皇上又未曾招您去侍疾,若当真这么冒冒然前去,难保不会惹恼皇上啊!”

各种言论充斥与耳,延璋都只是点头,却没当下做什么决定,因为他心里清楚,皇阿玛既不属意老大,也不属意他,他心里的人选是老七。

恁是这次,老七闹的这么大,皇阿玛也没变过心意。

不然,他怎会在他送过去关于《千古冤将》的折子上,什么都不曾批复便又原样送了回来?

无字,便是由着他作主,无字,便是他无视老七这一闹,无字,便是变相的让他转告老七,他让他这一次。

延璋有些明白,为何恁是老七百般逆他,皇阿玛却独独钟意他,没办法,仔细瞧来,老七这狂相儿,真真儿像极了皇阿玛。

居然胆子大到跟皇阿玛打赌,还竟让他给赌赢了。

此事除了舒舒,延璋不曾对任何人说起过,陕西白克敬私下动老七一事,让他不得不防这些能载舟,却由不得舟控制的党羽们。

他同老七亲如手足,但别人不这么想。

是以那折子到后,延璋转而就叫人传来了才从大兴回来不久的阿克敦,让他把这消息加急送到大兴去,还嘱咐他,“告诉老七,她二嫂一早便备好了几个奶娘,回京待产总是方便些。”

……

这是阿克敦第二次到这大兴‘石府’,这一回,他自个儿快马加鞭来的,并没叫上精卫。

没办法,谁让那石头块子个性硬,肠子直,没有他阿克敦这么多弯弯肠子,所以自小不少缺德事儿,老七会避开精卫,只与阿克敦说。

就像这次老七‘私奔’的真相,若是给精卫知道了,以他们如今跟猴子也哥们儿似的关系,难保不酒后给顺嘴漏出来。

到时候那泼猴儿要是不炸庙,那才怪了!

想想那猴子感动的模样儿,阿克敦不时咂咂嘴儿琢磨,但愿谎话长久,俩主儿共婵娟吧。

终于到了那‘石府’的巷子,阿克敦累的气喘的翻下马背,拴好了马,便去铛铛铛去凿门。

“是我啊,开门!”阿克敦自家亲的扯嗓子喊着。

“别他妈凿了,你要给我家门凿漏了,我他妈把你手爪子剁了!”一嗓子骂嚷嚷的动静儿从门缝儿挤出来,门一开,瞧着眼么前俩手撑腰的大肚婆,阿克敦眼儿一楞。

“怎么还轮着你开门了?”谷子和于得水呢?

阿克敦边走边伸脖往院儿里瞧着。

“都忙着呢,就我一个最闲的,当个门神还不差气儿。”孩子要生了,谷子在屋里头忙着缝衣裳和被子,延珏更闲,刨木头刨上瘾了似的,拉着于得水非得要给儿子打个摇床。

全家都忙碌,就她一带球废物。

小猴儿歪嘴儿笑笑,斜眼儿看跑的脸红脖子粗的阿克敦,嘴贱的开涮:“才走没几天,你咋又来了?”

“想你们了呗。”阿克敦嬉皮笑脸的开着玩笑,却听猴子倍儿缺德的朝偏房扯着嗓子喊——

“延珏!阿克敦说几天不见想我了,来看看我!”

“喂——”这丫忒损了!阿克敦伸手就要去捂她的嘴,结果还是晚了半步,彼时延珏已经从偏房窜了出来,手上依旧拎了个刨子。

阿克敦几乎有种错觉,再一眨眼,主子爷儿就得给他刨成肉花儿。

“嘿嘿。”阿克敦笑的谄媚,赶忙解释:“爷儿,您可甭听她胡说。”

“怎么着?胡说你也得给我忍着。”延珏没瞎到是瞧不出猴子在闹他,可那又怎么样?他延珏媳妇儿,乐意说啥就说啥。

延珏把那刨子甩给于得水,晃晃哒哒走过来搂着自个儿媳妇儿,扫了一眼‘憋屈’的阿克敦,说了一句一模一样,心有灵犀的话。

“你咋又回来了?”

嘿!他是有多惹人膈应啊!

天生丽质的阿克敦这会儿都快给嫌弃的‘自弃’了,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又不能说此行真正目的,只能任由着这两口子,你一句,我一句的损着,他就死气白赖的跟这一混。

反正如此,也不是头回。

到了下晚儿,阿克敦早已把二爷嘱咐的事儿同延珏偷偷说过了,可跟他想的一样,便是现在京城备了镶金的床等他们回去,延珏也不可能这会儿回去。

其一,猴子肚子太大,这早说十天就生了,晚说也撑不过半月,这折腾来折腾去的,万一折腾坏了就遭了。

其二,这会儿若是大摇大摆的回去了,这猴精儿要是不猜出点儿嘛来才怪,延珏可没那功夫给自个儿找不自在,正所谓骗人骗到底,杀佛当杀鸡。

阿克敦又与延珏说了说如今承德的事儿,说起皇上的病,也说起大爷被放出来的事儿,至于婉莹和六爷儿出事儿,这事儿太过秘密,此时的他并没收到风。

“传言皇上病的不轻。”阿克敦斟酌斟酌,还是如实说了,他自幼与七爷儿一块儿长大,自是知道,这主儿黑心归黑心,对自家人却是十分好的。

果不其然,延珏听罢默了许久后,才说了句:“等她生了,我就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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