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损人利己骑马骡,正值公平挨饿,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儿多,我到西天问我佛,佛曰:我他妈也没辙!
您问,吟这是何意?
嘿!马上就请您瞧——
保酆二十三年,八月初一,子时,鸡都不叫的时辰。
睿亲王府西院儿的太监们的耳室里,不知是谁先嗷唠一声,“快起来!都赶紧起来!宫里来人了!”接着连灯都未掌半盏,只听稀稀挲挲的利落的穿衣穿靴声,不过半晌,十几个太监接二连三的出了门儿,撅着屁股围着院子里的水井,洗脸的洗脸,净牙的净牙,解手的解手。
太监解手是个很麻烦的事儿,毕竟没有管子只能放水,大多时候只能蹲着,可今儿不同,但瞧那几个太监排排队憋着尿也要等着那两个恭桶,生怕像平日一样把尿晕到裤子上,便可知今儿是何等重视的场合。
可不,恁说今儿要随王爷驾去秋狝大典,皇家各路人马上上下下2万多人,哪个活腻歪了敢弄一身尿骚味儿?
不过么,这以大欺小,上古规律,但瞧一堆围着恭桶的太监后头,一个身量较小的小公公掀着袍子,跺着脚儿,脸憋的通红,跟后头喊着,“快点儿,快点儿,要尿裤子上了!要尿裤子上了!”
一太监推开他,“滚蛋,爷爷们还没撒,轮的着你这隼鸡儿!”
“各位爷爷!祖宗!求您了,真真儿是憋不住了啊!”小公公急的都快哭了,这帮狗孙子,不过比他早来几日,成日里欺负人!
呸!
但听这时,身后有人小声说——
“来,这儿来~这儿来~咱不跟他们抢~”
小公公一回头,只见一身量跟他差不多的小太监,天儿太黑,帽檐儿又太大了,他也瞧不清出脸,只瞧着那两个眼珠子亮的跟什么玻璃球子似的。
“你……”小公公想问他是谁,可还没说完,就被他直接拽着袖子。
“你嘛你,先解了手再说,要么待会儿于公公来攒人的时候,又要骂了!”那人说。
“可……”小公公还想说,可你是哪儿来的啊,瞧你穿的衣服,摆明不是他们这些秋狝随从的啊!
“可屁可!”那人说罢,直接吹起了口哨,声音虽小,可是当下的小公公哪里受得了这个啊!
“小爷爷,小爷爷,您可别吹了。”小公公边求着,告着,人已经被那人扯来了房后儿。
“瞅嘛的,脱裤子啊你!”那人边催着他,边撸着袖子,热心肠的道,“没事儿,我帮你拽着袍子,肯定尿不湿,大家都是没根儿的,我也不能瞧着你难堪!”
这一说,那小公公恁是好奇哪儿钻出来这么一人,也拒绝不得了,再说了,他能等,肚子也不能啊,索性,他掀起了袍子,任那‘好心人’帮他拽着袍子,蹲在墙根儿,哗哗的就是一泡,提裤子之前,‘好心人’还给他个手绢擦擦,许是着急忙慌的,又许是见过的不多,那小公公甚至都不知道那擦了就丢的手绢儿是真丝的。
“你可真是个大好人!”那小公公爽快了之后笑着说,接着他又问,“你叫啥啊?是哪个院儿谁跟前儿伺候的啊?”
“那你呢?”那‘好心人’不答反问。
小公公傻笑,“我叫小栗子!原来是府上跟卤簿的,昨儿才被于公公唤来,随爷儿去秋狝伺候。”
“昨儿才来啊……还真不错。”‘好心人’点点头,声音似是有些愉悦。
小栗子问,“诶,又绕我身上来啦,还没说你呐?”
“我啊~”‘好心人’笑笑,“我叫小猴子,原来是在福晋屋里头伺候的,今儿早上于公公让我过来,跟着你们一块去。”
“嗯?”小栗子一楞,“不是说就报了二十人么,没听说谁病了要替啊?”
正疑问着,却听小猴子低喝,“诶,别动!脖子上沾了脏东西!我帮你摘下来。”
一泡尿建立的阶级情感当下,小栗子十分信任的转过了身,由着小猴儿给他摘东西——
当然,转瞬,一声闷哼——
小栗子,昏了。
“小爷儿当然是替你,傻冒儿!”
您猜的没错,正是咱小猴儿是也,但瞧她七里咔嚓的扒了这小栗子衣服,转瞬就换到了自个儿身上。
您说了,呦喂,小爷儿您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
嘿,咱小爷儿说了,柿子不挑软的捏,她不是脑子有泡么!再说了,难得撒么几个时辰才寻了个面生的,她叔能放过,婶儿也不能啊!
您又说了,那您敲利索的不就是了,还伺候一太监解手,何苦来呢?
嗨,咱小爷儿又说了,万一迷昏之前尿了裤子,那衣裳你乐意穿呐?
您还要说,如此场面,若是发现你是个替的,还不马上穿帮?!
诶,咱小爷儿不耐烦了,就是如此场面,那一人愿意出个错漏?比起穿帮,更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您又想说——
说个屁说,咱小猴儿爷当下哪有时间搭理你!
……
少时,这一行十八个太监腰弯成虾,排成线,鱼贯出了院子,急促促的倒了府门内的影壁前,跟十几个丫头婆子一块儿低头正色的听着训话,但听于得水吊着嗓子,一遍遍的重复那些个规矩,需要注意的,可能遇上的麻烦之类的等等,等他唠叨的嗓子都干哑了之后,又点名强调了一遍,何人负责什么,该注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