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上前,附在小猴儿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句。
小猴儿挠挠头,一脸烦闷。
……
“她跟你说什么了?”
那春喜走后,里头闷着的谷子立马好奇的问。
“你介丫头,快别好奇了,我得赶紧去拿药,待会儿不走,走不成了。”
“诶——”谷子唤着,结果那猴儿窜的比谁都快。
然——
这世道有时候奏真跟他妈做梦是的,好的不灵,坏的灵。
兹当这小猴儿一推开门,瞧见眼么前儿娘子军的阵势,满脑子都飘着才刚春喜跟她说的那句话儿。
“我们主子说,紫禁城里头的那位娘娘是极疼这两个儿子的,如无意外,她今儿应该会来。”
呦喂,介话简直成他妈神算了!
一语成畿啊!
“慌里慌张!什么时候能有个福晋的样子!”原本就攒着气儿来的玉录玳此时勃然大怒。
嘿,列为看官,您也别说人皇后事儿多,您先瞧瞧咱小爷儿,如今嘛样儿吧。
打从回府就没停过折腾,除了那金银扣硬着头皮给擦了擦的那张脸还算水灵,什么血衣啊,鸡窝般的头发啊,全都原封不动。
对,差点儿忘了,还有那才刚打包时候撸那胳膊挽那袖子。
甭说那向来事儿多的玉录玳受不了,就说头回见这老七新媳妇儿的婉莹也是面有难色。
这,这,这真是王府福晋?
此时,一道门槛,门里头是全身邋遢的小猴儿,门外头那撑着伞的几位是那戏里头的杨门女将的阵势。
玉录玳怒发冲冠在前,婉莹一脸惊诧在侧,接着后排撑伞的几人接连是一脸淡然的佛尔果春,眉头紧锁的雷薇,面无表情讷敏,还有那止高气昂的恨不得把脸掘天上去的舒玉。
“福晋姐姐,外头这么大的雨,您要让皇后娘娘跟皇贵妃娘娘站在这儿多久?”舒玉那披着‘体面’的风凉话从鼻尖儿哼出来。
“谁……。”小猴儿才要张嘴,损她一句,结果没等开口,她那辣婆婆竟先开了口。
“丑妇!哪里论得着你说话!”
一声喝罢,玉录玳便怒瞪着猴子,才要喝,石猴子赶紧眼尖的屈膝请安——
“叔荆接驾来迟,请皇额娘,皇贵妃娘娘赎罪。”
“哼!”
玉录玳鼻端一声冷哼,狠剜了她一眼迈进了她的屋儿,而皇贵妃婉莹则是朝她笑笑,轻声说了句,“孩子,起来吧。”
接着又是雷薇,讷敏和不情不愿的舒玉,给小猴儿请安之类的礼节,遂,一行人入内。
当然,为避嫌,谷子又钻回了那幔帐内。
半晌,金银扣儿端茶进来,那玉录玳和婉莹分坐临窗大炕的两侧,虽皆是着着便服,然却一个明艳,一个温婉,只那周身气度,皆不是他们这些王侯之家的女人可比。
这会儿小猴儿微叉着腿儿站在一边儿,低着头无声的嘟囔着……
妈的,介也太他妈倒霉了,介帮来者不善的老娘们儿介么一搅和,别今儿她跑不成!
不成,天大地大,喘气儿最大——
小猴儿心下暗忖,甭管今儿那主儿他老娘怎么瞧自个儿不顺眼,怎么折腾自个儿,她只管顺着,那顺毛捋总是消停的快点儿。
“跪下!”玉录玳厉声道。
猴子压下一口气儿,不若以往,扑通就跪了,这一跪,不仅给那舒玉跪的是一脸得意,更是给玉录玳跪的一怔。
玉录玳冷哼,“今儿跪的这么痛快,可是知错了?”
“叔荆罪该万死。”小猴儿点头诚恳的‘敷衍’着。
“哦?”玉录玳冷笑,缓缓道,“怎么个罪该万死,你倒是说说。”
嘿!
今儿这主儿怎么这么难缠?她都这么诚恳了没完没了还!
小猴儿搜罗了半天自个儿脑袋里那点儿矫情墨水儿,半天挤出来这么一句打太极的话。
“一切都是叔荆的不是。”
介话嘛意思,奏是一根甘蔗两头掐,头也是它,脚也是它,那面儿上的恭敬足够,可你要深究,就是嘛也不知道。
“皇后娘娘,我瞧着这丫头也知道错了,今儿就算了吧。”一旁的婉莹柔声劝着,却不想玉录玳面色越发冷冽。
“知错?”一声冷哼,玉录玳一把拂掉了桌上的茶盏。
啪嚓——
那小猴儿忘了收走的绿玉盏摔的是稀巴烂,府内众妻妾皆是一骇,或是真心,或是图一体面,纷纷跪地。
“皇后娘娘息怒。”
丫的,这老娘们儿还没完了!
小猴儿袖子底下的手攥成拳,片刻——
“皇额娘息怒。”猴子伏身在地,贴着地皮儿的脑门儿底下是紧咬的牙根儿。
成,反正他日河东河西,奏忍你介最后一遭!
“好一个巧舌如簧的丫头!你当这敷衍话本宫听不明白么?”玉录玳拍了下桌子又道。
“好!你若不知你错在何处,本宫就告诉你!别说本宫又无故欺负你一个丫头!”
“这其一,他老七胆儿大,什么事儿都敢往前冲,可当时你在身边儿干什么?怎么就不拦着?如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
‘关我屁事儿,你儿子杀红眼了,甭说我了,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啊!’
小猴儿头皮贴地,只‘温顺’道,“是叔荆的不是。”
“这其二,这老七受了伤回府,你不仅没伺候过一会儿,就连去瞧瞧你都没去,兹拉着太医,满院子奴才围着一个丫头转悠!”玉录玳冷笑两声,双眼喷火,“本宫想你可能是忘了!老七他是你爷们儿!”
一听这,怕这老娘们儿待会儿拿谷子说事儿,猴子起身辩了,“皇额娘有所不知,我介丫头的伤是为我挡的,叔荆实在是愧疚……”
“愧疚!”玉录玳一声喝截断她,“你也配说愧疚!”
“别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今儿若不是有那个傻丫头给挡了那刀,那就是护着你的老七挨了!你说你愧疚!你这愧疚可有对老七的?可有对那个傻丫头的?”
傻个屁,要说那丫头不是瞅准了奔着那刀刃儿扑的,砍死她都不信。
可要说那主儿——
倏的,小猴儿脑子窜上那幕——
那结实有力的胳膊——
那声凉薄沉稳的“别回头”——
那整个把她包在怀里,以背迎刀的主儿——
“皇额娘息怒,是叔荆的错。”小猴儿的声音软了许多。
“好!”玉录玳转而道,“既然你知错,那本宫也不与你继续揪扯这些事儿,都起来吧。”
“皇额娘宽宏。”众妻妾谢恩起来。
正当所有人都纳闷儿这皇后娘娘也未免太过雷声大,雨点儿小了,苛责了半天福晋,怎么不了了之?
别急,下文来了——
呷了口佛尔果春才端上来的茶,玉录玳唤了声一旁安静而坐的婉莹。
“妹妹,可曾记得老祖宗在时,经常说与你我二人的一句话?”
婉莹想想,摇摇头颔首道,“婉莹愚钝,不知是哪一句。”
“天下治者,赏罚而已。”玉录玳只说了上半句,婉莹了然的接着道。
“家风正者,亦赏罚而已。”
话毕,玉录玳唤道,“叔荆。”
“喳——在。”一个不走脑,小猴儿差点儿说错,索性那个喳字才张口又收成的在。
玉录玳端着茶盏,茶盖蹭着杯缘,“此一番话你可明白?”
明白个屁——
“叔荆谨记皇额娘教诲。”小猴儿心念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说这位大姐诶,别绕弯子了,小爷儿还要跑呐!
玉录玳又道,“这赏罚分明,是天道,也是人道,可如今你是这王府的福晋,有些事儿本宫也得问问你的意思。”
“皇额娘请说。”快说吧~~~~
“那婧雅如今为了你跟老七身受重伤,若本宫今日给她抬旗,你可有怨言?”
“没有。”小猴儿答的相当利索。
试问,她婧雅是鬼是仙,如今又关她屁事?
玉录玳抬高声调,又道,“那如若我赐她我纽祜禄姓氏,再求皇上抬了她做侧福晋呢?”
“叔荆替婧雅谢过皇额娘。”小猴抬头笑着,眉眼间都是真心喜悦。
当然,跟婧雅一两银子关系没有,纯粹是因为今儿这出戏到终于唱的差不多了!
而除却雷薇同她一般高兴,不同的是,那一旁看戏的舒玉早已快揪碎了手里的手绢,而讷敏的脸上则是极为复杂的神色。
果不其然,在玉录玳自以为一番‘连敲带打’之后,婉莹便提议,“皇后娘娘,天色已晚,外头雨又不小,咱们早些回去吧。”
一刻钟后,待奉玉录玳命令,前去跨院儿的佛尔果春,将皇后娘娘从腕上才摘下的绞丝银镯子赏那伤重的婧雅回来后,一行人在阿灵敖的领侍卫府的带刀侍卫的护送下,踩着雨回了紫禁城。
而在一路装孙子终于送走这尊观音后,那憋的够呛的舒玉便说又说起了风凉话,“这奴才如今也成了主子,主子还算什么主子。”
“我他妈要是你,照照镜子就去死了,还他妈有闲情在介逼叨。”连剜她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小猴儿一抬脚踹她小腿骨上,撒腿就跑。
兹剩那惊诧又暗爽的雷薇和讷敏,瞧着那抱着腿儿疼的呲压咧嘴的舒玉蹲在地上咬牙切齿。
而终于得闲的小猴儿,是撒腿儿就跑到药房,一张嘴儿就打劫似的要了谷子半个月用的药量,结果那小厮兹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能不能今儿就拿三副,剩下的明儿给福晋送过……”话还没说完,就让瞪着眼睛煞是吓人的小猴儿给揪住了脖领子,倒是府上的郎中孙参出来解释道,“回福晋,药不是没有,只是今儿回来后,府上伤患实在太多,若福晋一次拿走这么多,恐怕剩下的不够用啊。”
“放屁!我是福晋,介府上除了七爷儿,我最大!我现在就要,你给不给吧!”全然不存留意,小猴儿说话完全不注意了,举手投足间都尽显流氓本色。
这一吓,孙参跟那小厮哆哆嗦嗦的就给把药抓了。
待小猴儿拿着那一大包药回了槐暖轩时,雨已经停了,只是那铅灰色的乌云仍像个破旧的棉被盖在天上,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有得只是那丝丝点点渗进来的光线,洞悉着这世间的一切。
也照进了小猴儿心中埋藏的最深的地方。
她知道那伤重的谷子在屋里等着她,她也知道如果跑不掉,很有可能明儿就带上了镣铐,她更知道如果这时候再带一个人,该有多么危险……
可拿着那一大包药,她还是一顿步,义无反顾的跑到了那小灶房。
“福晋吉祥。”
“给福晋请安。”
穿过一各个声声问安的奴才婆子,小猴儿直接站在那全然没有动静儿,只安静的切着萝卜的粗布婆子,她抽走她手中的刀摔在案上,接着也不管她一脸惊惧,‘阿吧阿吧’的说着什么,她抓住她的胳膊一路往外扯。
那孟婆子身形远比小猴儿粗壮许多,可这会儿在小猴儿的拖拽下,像拖一个扫帚那么容易。
待小猴儿给她拖进她所住的耳室,一把给她甩到一旁,四下一瞄,见到一包袱,抓起来丢在她跟前儿,低喝。
“别装了!我知道你能听见,赶紧收拾东西,跟我一起走!”
“阿吧阿吧!阿吧阿吧!”孟婆子急的脸憋的通红,一阵猛摇头,胡乱比划着,一副全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彷徨模样。
直到小猴儿气的踹了一脚那桌子腿儿,回头咬牙低喝——
“孟姨!我是石敢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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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点,我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