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干人等对着这不死不灭的邪木颇有些束手无措的意思,可那邪木却丝毫不会考虑这点。只见它越来越疯,大有搅乱这方圆百里的密林,吸干林内一切生灵的架势。
那无数错落的枝桠力重千钧,甩在地上总会发出“啪”的一声炸响,接着便是无数沙石被击碎的声音,简直像是一栋栋房子在耳边接连不断地被爆破了似的。
响声惊心刺耳且接连不断,听的人心扑通直跳,简直逼得人神经衰弱了。
这对君宵、余贤这样的大能来说倒没什么威胁性,只是苦了一帮鸡崽子似的弟子们,他们一向窝在各门派里修习历练,还没碰到过这样的场景。
他们只本能地觉得君宵和余贤要比他们厉害许多,但是没有具体的概念,也不知道他们对付起这看起来十分骇人的邪木能有几分把握,所以一个个即便被二人护在身后,也还是一副想帮忙又不敢帮模样,同时还要惴惴不安地担心自己会被那邪木拍死吸干,可谓十分忙碌。
恒天门招收的新弟子一向众多,除了个别有特殊情况或者意外的,几乎都来参加了试炼大会,和其他门派比起来,队伍简直能算得上庞大了,再加上玄微和长陵两派的弟子,零零总总算起来。通过朱雀门走上这条道的弟子一共有泱泱近百人。
因为在各种岔道口一波一波地分流,分成了数十撮儿小队,所以此时被恒天门布下的九杀阵以幻境一诱,便分得更加零散。几乎每隔不到一分钟,就有刚从幻境中脱离还未完全清醒的小弟子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有时是一两个,有时三五成群。
余贤和君宵便不得不一直重复做功——斩杀掉一片邪木枝桠,救起被引诱过来的弟子,刚丢进鸡崽子堆里,后头新的枝桠就已经长出来了,而新的弟子也闯进来了。
只是这样却只能维持一时的安全,因为那邪木似乎还在不断生长。
随着这一片区域里人越聚越多,生灵气越来越重,那邪木对付起来就越来越棘手,速度愈加快,枝桠也愈加长。
有两个误闯进来的小弟子作死,自作聪明地想落法阵对付那邪木,结果把自己更快地送到了那邪木脚下,余贤君宵这边刚送完一大波还没来得及赶过去,他们就已经被两根粗壮的枝桠缠上了。
君宵一个闪身过去,把两人揪回来的时候,那两人的一条手臂已经被吸食掉了,淋漓的鲜血流了满身,痛苦地嗷嗷直嚎,肩膀处的断口那里皮肉翻卷,已经快烂了,露出来的骨头都遭到了破坏。
看得其他小弟子毛骨悚然、心惊肉跳,一个个耸着肩背仿佛随时准备开跑的兔子。
一边得看顾着大部队,不断抵挡着扫过来的刚劲枝桠,一边还得不断地把新闯入地弟子捞过来,余贤忙得脑仁都开始疼了。
折腾了好一会儿,看着后头乌泱泱的一片人头,负责计数的林桀冲君宵叫了一声:“还差两个人就齐了!”
他这话音刚落,空中的君宵长长的剑气轰然落下,金光忽闪,将那邪木劈成两半,整个人从当中飞身跃过去,捞起对面两只鸡崽子又一阵风似的掠回来。
那两只鸡崽子落地,林桀伸长了嗓子叫到:“这会儿齐了!”
余贤和君宵一边剑光不停,挽成了一道剑墙,一边相互使着眼色。
“不成!这连落道禁制的时间都没有!”余贤皱着眉,死死地盯着不断攻击过来的枝桠,冲君宵道。
君宵同样面容冷肃,答道:“总得想个法子,让它长不出新的,愈合不了断枝。”
被他们的剑墙斩断的枝桠总是在瞬间变成一团团黑气,而后风卷残云似的被拢回那邪木的主枝干中,再源源不断地生出新的枝桠。
冷眼看了片刻之后,君宵冲余贤道:“咸鱼师祖,咱们若是能阻挡那些黑气回邪木的主干,或许它就生不出什么新的枝桠了。”
余贤瞧了两眼,点头:“若是想将所有黑气笼住——”
“对,师祖你来斩断枝,我来聚黑气。”君宵说完,瞥了眼那邪木,转身将怀里一直没撒过手的白柯放下,让林桀护着。
而后,便和余贤两人十分默契地同时腾空而起,如同两道白日流星一般窜了出去。
余贤连个起手都懒得起,直接抬手凭空以剑尖为笔,虚空为纸,大开大合地画起了符文,剑尖游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耀眼的金光,笔走龙蛇一般,绕着整株邪木上下翻飞,一瞬间,无数断枝纷纷掉落。
同先前一样,那些断枝在下落的过程中便“嗖”地化作了无数团黑气,一齐朝主干涌去。
只是这次,一道快得几乎看不清的身影穿行在无数黑气之中,如同鬼魅一般,行动如梭,他身上的长剑挥舞得极快,直接绕着巨大的邪木主干,形成了一道包围状的剑墙,将无数黑气挡在了剑墙之外。
而后,只听君宵一声低喝,金光耀眼的剑墙猛地发力,发出金石相击的尖锐声响,将那愈发浓郁的黑气轰散至数十米之外,而后剑墙一拢,驱赶着将那外围的黑气全都聚拢到了一起,最终形成了一个硕大的球。
君宵和余贤配合着,将那黑气形成的巨球越滚越大,滚到近乎可以碾压一大片密林的时候,那邪木的长而有力,如同钢鞭一样的枝桠终于被斩了个干净,并且没有一根能成功再生,只留下一根光秃秃断了半截的主干,再没法作怪。
“成了!”余贤这才狠狠甩了一下自己的长剑,甩下一地黏腻的树汁,那汁水褐红得有些发黑,散发着一股熏人的恶臭和腐尸气以及一股子铁锈般的血腥味,实在令人作呕。
余贤有些嫌弃地丢了道符,把自己的长剑清了一遍这才收回,而后一个闪身赶到了君宵身边。
君宵正抬着一只手掌,源源不断地用气劲化着这硕大的一团黑气。
那黑气就像是见了太阳的雪球一样,越融越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消弭着,最终被君宵消化了个干净。
在那黑气彻底消失的瞬间,那邪木像是失了最后一点精气一样,瞬间枯萎。
巨大的主干顿时变得干枯生脆,生生落了一层树壳下来。
这时的邪木,看起来更像是在蜕皮的妖蛇,倒是和所谓的“血兽”之名相合了一些。
只是那一层蛇皮似的树壳脱落在地之后,露出来的里头的芯子却叫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原本被圈在一边的鸡崽子们见那邪木被斩成了秃子,又缩着脖子安静观察了片刻,见没什么新的要命动静,这才试探着朝君宵和余贤所在的地方聚拢过去。
林桀刚半架半抱着白柯挪到君宵身边,就被君宵把白柯接了过去,护得好好的,似乎怕再生出什么变故。
这一群人刚站定的时候,那干枯生脆的树壳发出“哔剥”的脆响,刚好脱完,整个儿碎裂成块,落在了地上。
于是他们便近距离地和那邪木的主干芯子来了个面对面,只那一眼,就吓傻了一干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鸡崽子。有些承受力不太好的,在一脸惊愕地愣了片刻后,更是转头吐了个翻天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