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在偌大的庭院中更是显得轻柔无力,可钟泽听到这句话之后,赶忙丢下了手中的鞭子,寻着声音的来源。“母亲,怎的把您惊动了。” 再看院落门口,一群仆人簇拥着一个老太太挪了过来,老人脸上有着岁月留下的皱纹,身形也微微佝偻,花白的头发中也只有那么几缕黑色道着曾经的风华。一看就是上了年岁的老人,双眸中竟依旧闪动着严厉的目光。 钟泽刚才有多威风,现在的表现就有多无奈,一边暗道着今日怕是又得让这小魔头蒙混过关了,一边向前走去,挥挥手将四周的仆人遣散,主动搀扶着老太太,“母亲,这等小事竟还劳您移步,您让我这为儿的心里怎过意的去呢?” “过意的去?等到你把这母子俩打死你才过意的去不是?”老太太费力地用手中木杖敲了敲地上的石板,“你父亲因公cao劳,走的早,我独自一人抚育你多年,自你幼时起便让你饱读诗书,更让你舞剑弄刀增强体魄,就是让你今日来毒打你的妻子的?你又怎能对得起你那儒雅的父亲?” 钟泽额上不住的冒着冷汗,心头不住嘀咕,若真是如此,你们惯着这无法无天的魔头,还不更得将这书香门第的颜面败尽。嘴上却不得不恭敬的说着:“母亲教育的是,今日为儿所做有失妥当,日后必加以自省,只是……” 老太太看着钟泽,又瞥了一眼还在地上抱着痛哭的钟景母子俩,慢道:“没有什么只是的,今日的事我也有所耳闻,景儿所为的确略显过分,不过也不致引你如此毒打。这样吧,就罚景儿一月内不许出府门一步,每日在屋中誊写经卷,晚间细谈所得。” 钟泽心中本不悦,听着此言内心的愁云倏地散了九成,思忖着母亲也是颇有才学之人,不至于事事全都向着孙儿,今日一罚也该让人看出,他们一家对景儿也是有要求、有期待的。 “可是母亲,景儿从未受过这等苦楚,若让他再……”地上的妇人还想再为钟景辩驳几句减轻责罚,却被老太太立掌打断。 “行了,就这样处置了。霁宁,你这一月也少去打扰景儿,多来我这走动走动,唉,这人一老啊,总想找人说说话,好了,都走吧走吧,让陈英等会儿把景儿带回去养伤。” 话已至此,妇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本就仰仗着老太太,现在她也变得严苛起来,往后他们母子俩的日子恐怕是得越发艰苦了。“陈英呢!还不把景儿扶回去上药!”心中的怨气也无处发泄,只得使唤仆人,排解心中积气了。 要说这次最为欣慰的,那就是钟泽了。既让他人看到了自己对孩子严厉的一面,也将母亲拉回了同一战线,最重要的是威慑了那母子俩,给了他们一个教训。钟泽仰起头感受着和煦的日光,只觉得此事比当年升任节度使更让人感到欢欣。 再看钟景这边,他被陈英搀扶着蹒跚地挪向卧房,嘴里连声呻吟都是吐不出来了,刚刚父亲的鞭子打的他双腿发软发麻,而最令他难过的是一向宠着他的祖母今天也一反常态的惩罚了他。rou体上传来的痛楚伴着此事,让他深感委屈,涕泪不自主地就掉落下来。与其在家里被囚禁一个月,每天还要抄书,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从小到大就没认真学习的他根本不能耐下心来,端坐整月,何况每天还得晚间畅言呢。 “陈英。”钟景虚弱着唤道。 “公子何事?”陈英也不是一个多健壮的人,钟景此时等同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他也只能急促的回答着。 “等我伤好一点,我就偷偷拿点钱,这一个月我都不要在这个家里呆下去了。”钟景的声音依旧很小,但就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格外坚定。 陈英却好像是吓到了一般,力劲一卸,险些带着钟景翻倒在地。他急忙正了身形,像是看着傻子一样地盯着钟景,“那哪行啊公子,你这么柔弱的一个人,要到了外面闯荡,那可不得被人劫持了,而后陈尸街头。要我看啊,你还是别去了,就在家里熬上一个月好了,正好把伤养养,而后再借着增长见识为由,出门玩上一圈。” “哈哈……咳,咳。”钟景无力地苦笑几声,“亏我父亲从前还夸你机敏,都看不出来今天祖母和父亲的意思吗。这个月过后恐怕我都没机会再出去游玩了,肯定是要天天念书,等着追随父亲的脚步了。想想都觉得无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