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冠玉将过年采买的任务接过去,整个人比教书时精神不知多少倍,如此连轴转了两三天,终于将过年的一应准备都做好了。
他拿着账单和清单去向薛云舟交差,坐下后一脸满足地端起茶来喝,眼睛往他肚子上瞄了瞄:“你这肚子很显怀啊!是因为怀有身孕想做好事吗?买这么多肉给我,够我吃一整年的,不过你也太不仗义了,尽让我挑些不好的部位!”
“做你的青天白日梦!”薛云舟下意识拿手在肚子上摸了摸,眼睛不离桌上的清单和账本,嘴里咬着笔,含糊道,“两万多人的肉,全都给你吃,想得真美!”
“两万多人?”严冠玉一脸诧异地瞪起眼看他,“你的意思是这些肉是给那些流民准备的?”
薛云舟点了点头:“反正不是给你的。”说完顿了顿,抬起头冲他咧了咧嘴,“要给你也可以,你带着你山头那些人跟我们回青州,以后你们的一切都由燕王府包了。”
严冠玉立刻跳起来,警惕地看着他:“你们上回可不是这么说的!别乱打我们主意啊!”
薛云舟一脸无所谓地低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严冠玉重新坐下,一边喝茶一边感慨:“这怎么与我听到的不大一样啊,不是说摄政王草菅人命,完全不将老百姓的死活放在眼里吗?怎么现在突然开始笼络民心了?”说完顿了片刻,又长长地“哦”了声,一脸恍然道,“被赶出京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薛云舟听着他的自问自答,懒得去解释,也没办法解释,只维持缄默。
等严冠玉两碗茶喝完,他也差不多将账看完了,抬起头冲他嘿嘿一笑:“没想到你粗犷的外表下竟然还有如此细致的一面,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严冠玉一脸受用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不,我的外表也很细致。”
薛云舟无语,看他在这里怡然自得的模样,实在是心里老大不爽,正打算下逐客令的时候,外面传来余庆的通报声,说是薛云清过来了。
薛云清每天都会定时过来给他检查身体,今天自然也不例外,进屋后就将轮椅推到桌边,朝他伸手示意,待他掀开衣袖将手腕露出来后,抬手将手指搭在他脉搏处。
严冠玉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
薛云清给他把完脉,又给他摸了摸肚子,半晌后,眉头微微蹙了蹙。
薛云舟眨眨眼:“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薛云清摇了摇头,道:“脉象平滑,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切安好,不过这肚子才不到三个月,竟然已经这么明显了,你平时吃补药了?”
薛云舟一脸迷茫:“没有啊,我吃补药做什么?”
“那你是吃得太好了?”
“住在这山上能有什么好吃的?无非就是平常吃的那些。”薛云舟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可对这个孩子很重视,现在不免有些紧张,低头摸摸肚子,问道,“你是说我肚子太大了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薛云清白他一眼:“你又不是大夫。”
“大多少?会出什么问题?”
“倒也不会有大碍,毕竟你不是女子,不用考虑生产时的艰难,但男子的肚皮比女子结实,里面也不大一样,肚子太大的话,越往后你会越累。”
薛云舟听说孩子不会有事,放下心来,至于累不累,他过了二十年都没见过男人生孩子的,冷不丁老天爷叫他大一次肚子,他早就做好受苦受累的准备了,无非就是累多累少的问题,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薛云清正要询问他最近都吃了些什么,严冠玉连忙将自己的手伸过去:“来来来,给我也把个脉。”
薛云清顿了顿,抬起头皱眉看着他:“你哪里不舒服?”
严冠玉舔了舔嘴唇,一本正经道:“自从遭了饥荒,我就得了馋病,一天不吃肉就浑身难受,你快给我看看,这病能不能治?”
薛云清脸色有些僵硬,半晌后冷着眉眼撇开头:“能治。”
严冠玉连忙往他跟前凑了凑,充满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治?”
“离我远点。”薛云清神色更冷,瞪他一眼,“三个月不沾荤腥,包你不药而愈。”
严冠玉还想再问,薛云清迅速转过脸去,正打算针对薛云舟的每日膳食询问一番,外面再次响起余庆的声音。
“云清公子,山下来了几个人,说是您派出去的,他们已经将高子明抓到并带过来了,这会儿正在前面等着见您呢。”
薛云清双眼倏地亮起,双手迅速握成拳,紧了紧又松开,沉声开口:“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
薛云舟惊诧万分,虽然薛云清的人与高子明都是奔着薛冲过去的,但在这种出了城就人烟稀少的时代,在偏僻得满视野看不见几个大活人的流放路上,双方能碰上的几率小之又小,没想到薛云清还真将人给找到了,这实在不知是他的幸,还是高子明的不幸。
虽然薛冲还没抓到,但抓到一个高子明也不错,至少薛云清这个年过得还算有安慰,而对他来说,也能稍微减少点愧疚,毕竟自己当时只顾着贺渊的安危,没有多想就将高子明给放了。
薛云清相当沉得住气,明知道杀父仇人就在不远处,却依然不紧不慢地继续自己的问诊,直到确认薛云舟的膳食十分正常,这才镇定地收了手,道:“我先过去了,明日再来。”
薛云舟立刻站起来,道:“我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