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冲强笑着站起身,向各位告了个罪,说有点小事要出去一下。
众人心知肚明,此事必然小不了,不过碍于他的身份,也不好过于明显的打探,只好连声应和着请他自便,同时坐在席间尽力拉长耳朵。
薛云舟看热闹不嫌事大,在底下拉拉贺渊的衣袖:“我们去看看!”
贺渊抓住他的手:“不用,外面有我们的人,出了什么事回去一问便知。”
薛云舟呼吸顿住,手心几乎立刻冒出汗来,他明明紧张得心跳加快,却故作镇定地点点头“哦”了一声,这只手就任由他握着,另一只手拿起筷子闷头扒饭。
贺渊目光深深地看着他:“别光吃饭。”
“哦。”薛云舟连忙伸手夹菜。
贺渊又道:“不要挑食,吃点素的。”
“嗯嗯。”薛云舟连连点头,几乎是一个命令一个动作,结果由于太过紧张,猛地呛了一下。
贺渊变了脸色,忙松开他的手给他舀汤。
薛云舟咳得撕心裂肺,伸手捞过酒壶就给自己灌了几口,等稍稍缓过劲来才发现贺渊已经把汤送到自己面前了。
贺渊抬手在他后背给他顺了顺气,问:“好点了么?”
薛云舟觉得自己大概要幸福死了,连忙点头,端起面前的汤一饮而尽。
附近的人看到他呛住了,正要凑过来问候一下,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名女子凄厉的哭声,将里面本就忙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众人吓了一大跳。
外面的动静都这么大了,席间众人再也坐不住,纷纷起身走了出去,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薛云舟和被他拉出来的贺渊。
薛云舟听到女子的哭声,原本以为是便宜爹在哪里惹的风流债,可出来再仔细一听就发觉不对劲了,那女人的哭声没有任何幽怨,反倒透着刻骨的悲切与愤恨,更像是在为谁哭丧。
众人不顾家仆的阻拦,齐齐走到侯府门口,接着就见外面道路两旁挤满了围观并窃窃私语的百姓,道路中间则是一片白色,漫天飞舞的纸钱下有两列人披麻戴孝地缓缓走来,中间有八人抬着一具棺木,走在最前面是一名面容沧桑的中年妇人和一名坐在轮椅上的青年。
薛冲脸上青白交替,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所有能想到的对策都没办法实施,下意识朝季将军瞟了一眼,见他给了自己一个镇定的眼神,心下稍安,忙走下台阶,疾步迎上前面的队伍。
队伍没有任何要停下的意思,那妇人看到薛冲,嚎啕大哭,边哭边对着他破口大骂:“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无耻之徒!连自己的亲大哥都要谋害,我这次回来必要讨回一个公道!”
薛冲对他的话恍若未闻,红着眼眶看看她身后的棺木,哽咽道:“大嫂,那里面可是……可是大哥?”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惊愕。
薛冲的大哥薛广十几年前战死沙场,听说只余下一个独子薛云清,薛云清年幼时摔断了腿,想必就是此刻坐在轮椅上面孔苍白、神色阴郁的青年了。
至于薛广的遗孀顾氏,毕竟是深宅妇人,因此大家之前都没能辨认出她的身份来。
忠义侯府之前其实是忠义伯府,那时的当家人是忠义伯薛广,而薛广战死沙场后朝廷追封赐了侯爵,因为他儿子身有残疾不能袭爵,这忠义侯的爵位自然就落到了其弟薛冲的头上。
薛冲此刻面对顾氏的责难,神色凄惶道:“大嫂,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说着就跌跌撞撞朝后面的棺木扑过去。
“拦住他!”顾氏凄厉大叫,在几名壮实的家丁伸手将他拖住后,大步走过去指着他的鼻子喝道,“少在此做戏!你以为你做下的事能够瞒天过海?老天爷全都看在眼里呢!你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薛冲不见恼色,沉痛道:“大嫂必定是听信了谁的谗言对我有些误会,空口无凭的事就不要闹得人尽皆知了,先让大哥入土为安可好?”
“入的哪门子土!被奸人害死,又为的哪门子安!”顾氏再次嚎啕大哭,哭了一阵抬眼四顾,看到贺渊后立刻扑过来跪倒在他面前,泪流满面道:“求王爷为臣妇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