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仕林刚想开口,就被念娘打断,决绝地说:“大人,如今念娘孩子也没了,能不能不要再牵扯上厨房里的人。所有事情我一人担,等能下床了,我就离开。”
许仕林真的是一头雾水,皱着眉头问:“这跟厨房那边有什么关系?”
“沈强将念娘安排在厨房里帮忙,昨天下午是我给夫人送的汤。谁知,等到下午小翠送饭食回来说:夫人吩咐这几天都不必准备正院饭食。而小翠带回来的食盒,里面一点饭菜都没动过,汤也没动过。厨娘担心是夫人不再喜欢她烧的饭菜,是要辞退她的意思。而厨娘一直对念娘多加照顾,念娘就大着胆子求见夫人。岂料夫人早已吩咐护卫,说不再让念娘进院门半步。”
念娘缓缓道来昨天发生的事情:“念娘这才知所有的事情由念娘惹起,才跪求见夫人。”
念娘说着说着,又轻轻的哽咽着:“念娘跪着求夫人不要累及厨房的人,夫人不答应,念娘一着急慌乱,这才和夫人发生了推搡,才滚下了台阶,失了孩子。”许是又说到了伤心处,眼泪又哗哗哗的留了下来。
待缓了一阵,念娘才又开口继续说:“念娘与夫人从未见过面,念娘不知如何惹得夫人不快。细细想来,唯有老爷和夫人初见念娘时都呆愣了下,念娘才大胆设想是不是念娘长得像那位故人,夫人才如此厌恶我。”
许仕林张了张口,无言以对。碧莲对媚娘的芥蒂,即使碧莲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大概也是知道的。
但是碧莲怎么能把怒气转移到毫无关系,只是跟媚娘长的像的念娘身上。
许仕林压下内心的杂乱和隐隐冒出头的愤怒,转头对念娘说:“这事我回头再给你个交代,你先好好休息吧。”
许仕林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却没看见身后的念娘,笑的一脸得逞的目送着他离开。孩子,怎么能就这么白白的没了呢,总得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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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仕林压着怒气,冷着脸回到正院。
进了房门,不见碧莲,就直接走到内间,重重的一推,眨眼间就看见李碧莲言笑晏晏的对着睡着了的儿子在笑,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完全不见昨天哭的伤心凄婉的影子。
再联想到那可怜的念娘,失了孩子,动不动的就伤心落泪,完全形成一个鲜明的的对比。
她刚刚昨天还推了人,让人小产了,还导致念娘可能终生不孕。她现在怎么能,怎么能一脸无事的安逸的笑着。
李碧莲刚刚对着儿子,想着估摸着明天就要醒了,可以看到活泼调皮的孩子了,才不由自主的笑了。
自己不小心太用力的甩了下念娘,造成念娘小产,以后还可能怀不上,李碧莲其实心里很愧疚。想等着许仕林回来,孩子有人看着,自己再去看看念娘。
李碧莲刚想入神,就听见门被大力的推开,转头一看,就见许仕林怒气冲冲的站在房门口。
“碧莲,你先出来下。”许仕林压低声音道,但是身上的怒气确是不断的翻腾着。
李碧莲疑惑的跟着带着怒气的许仕林来到外间,问:“仕林哥,怎么生气了?”
许仕林的双眼带着冷意,气极而笑,嗤笑一声说:“生气?你过来跟我说说那天发生了什么?”
李碧莲看着怒气腾腾的许仕林,有点不敢接近,就站着原地没动。声音低低的,歉疚地说道:“念娘扑过来抓着我的手很痛,我忍不了了才甩了下她的,我真不是故意的,仕林哥。”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说让厨房不用准备正院的饭食?不是故意的想要辞退厨房里的人?不是故意的吩咐护卫不准念娘进这院门半步?”许仕林听着李碧莲说不是故意的,心中的怒火冒起,声音越说越大,怒气也越来越大。
李碧莲抬头不可思议的瞪着许仕林,他这么说是说自己故意的,故意推的念娘。李碧莲的怒气也被许仕林挑起,立即回到:“许仕林,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仕林火冒三丈,一个大步走到李碧莲前面,伸手大力的抓着李碧莲的手,冰冷着眼直视李碧莲说:“什么意思?你怎么能因为媚娘的事去迁怒念娘,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好了,怎么能去对付跟我们毫无关系的念娘?”
许仕林的话,就像是十二月天夜里的湖水一样,冰冷冰冷的,一下子全都泼在了李碧莲身上,冷的刺骨,冷到了自己的心脏都发麻,甚至连怒气都被冷的一点都不剩。李碧莲心里酸痛极了,禽着眼泪,努力使劲的不让自己眼里的泪落下来,抬头对着许仕林戚笑道说:“所以,你是说我把她当成了胡媚娘,故意弄得她小产是吗?”
胡媚娘是他们俩之间的禁忌,从十年前就开始,俩个人都有意的不去提及。更何况从孩子接回来以后,就更不会去提及。
“碧莲。”许仕林大声喝止道。
李碧莲双眼恨恨的一瞬不瞬的怒瞪着许仕林。在他心里,自己就是那么恶毒的人吗,恶毒到连一个尚未成型的孩子都下的了手。
许仕林看着灵顽不灵的李碧莲,恼怒极了,立马抬起手,想看看李碧莲手上有没有痕迹。
李碧莲的体质特殊,只要稍一大力,皮肤上就会留下红印子,然后再慢慢变紫的淡去。上一次许仕林在客栈中紧抓的,消了半个月才完全下去。
李碧莲一动不动的,任由许仕林揭着两臂的袖子,双眼呆愣的直盯盯着一个方向。
许仕林阴沉着脸,抬着李碧莲光裸的双臂,怒狠狠的说:“碧莲,你还有什么话说,你手臂,手腕上一点痕迹都没有,这个还是我刚刚抓上去的。是不是你故意推的念娘?”不是说是念娘抓的她疼吗,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
李碧莲抬眼,把视线放回到自己的双腕上,完美无瑕。只有刚才许仕林抓的痕迹,完全没有留下念娘昨天那么大力抓住自己的红痕。
李碧莲心下凄凉,也不管为什么会没有痕迹。施力挣扎,死命的把自己的手臂从许仕林的手里救下来。转身苦涩的道:“你认为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碧莲,什么叫你认为怎样就怎样。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那一推,念娘都不可能有孕了。”许仕林感觉自己的怒气就好像打在了棉花上,得不到回应。
“那你休了我,娶她好了。”李碧莲实在是受不了了,自己好像永远都活在胡媚娘的影子里面。转回身,怒指着内间,气势汹汹的对许仕林说,“不是有个现成的孩子吗,我赔给她,行不行啊。”说完,已是泪流满面,却始终是倔强的盯着许仕林。
提到休字,许仕林立马就想到戚宝山。许仕林的冷气往外直冒,拉长着黑脸,狭长的双眼微眯,漆黑的眼珠,像盯着猎物一样,恶狠狠的道:“李碧莲,想抛夫弃子,跟别人双宿双栖去吗?告诉你,你休想。”最后一句,许仕林一字一字的说,音一字比一字更重。
声音刚落下,许仕林就转身离开,中途还发泄似的使劲地踢了放在一旁的凳子。凳子直接踢飞到装饰用的花瓶上,清脆的破碎声,在宽大的房里响起,无比清晰。一如李碧莲早已破碎不堪的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