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初春,中洲天锏峡 千丈峰崖,皑皑依庭,灵芝仙境,鹰啸苍穹,颢望江山如画。 此浪迹天涯。 她,蝶媚婵娟梳流云,淡装窈如陌花开。 “与我剑。” 苍龙出水,寒霜吟吟,顾城瑶执剑飞身,宛若彩衣化蝶,于千丈高空伫立,凝视崖前心上,那一副剑眉星目。 太子妃风华一笑,随后翩翩起舞,一时姹紫嫣红,光华璀璨,风清扬,柔云卷,大鹏振翅曜日当空,于山巅盘旋,盯着那道倩影,回羽怔怔,仿佛也跟着痴了。 阳光艳影如烟如丝,飘荡席绢,一记仙人指路,复次遥遥直上,长足玉萧婀娜聘婷,腰间彩束熠熠生辉,腾挪幽幽不显温婉,只有她媚语情言,与身前男子轻轻低诉,痴情忘乎所以,义无反顾若飞蛾。 突见太子妃怜眸湿润,他心中绞痛,失了心神一般欺身飞下,揽住那无力坠落的心,入手微微颤抖,她一道清泪顺颊如涌。 见得他神魂颠倒般怔怔凝视,顾城瑶鼻尖一酸,忘入他怀。 空山鸟语如伶音,齐齐于山壑飞出,围绕那一倾世妖媚,哀婉啼鸣。 “别哭,它们都看着呢。” 天不衰,情难绝。知我意,感君怜。只此一言,更惹泪雨纷纷。 “让它们见得这般模样,怕是一辈子都不想化灵。” 梨花带雨的容颜不曾改变,攥紧他的衣袖,目光闪动:“我美么?” 偶有几只华羽灵雀以喙做手,牵起她的千丝长发,蝶花栩梳华光闪烁,青丝发链道回且长。 他温柔轻声:“美。” 她语如凝噎:“还要争那天下第一么?” 天边的傲云千回流转,仿佛一眼万年。 隐落尘心如滴血,微微摇头,道: “你便是我的天下第一。” 额间汗若泉涌,滴血凝聚入喉,隐落尘胸气翻腾,起身一口鲜血喷出,淡淡月华如水,透着雕花窗棱撒下,却于床榻边成了一滩殷红。 怔怔出神。 山泉阁鸟语花香,自几天前湖中园林一战,只是受了轻伤的隐落尘早已恢复,今日却起得很晚,依蕊早在门外相候多时。 听得今日要出门,依蕊为他拿来洗沐干净的竹花长袍,其上无花只有碎叶青竹,天苍白夹杂更深一些的墨绿,衫如翠玉。前段时日她偶去山下勾衣坊,裁来这块绸缎布料,空出打坐习剑的时间,经过一针一线细细纫制而成。 待得她把自家公子哥儿收拾利索,又拈来檀梳抚过他的长发轻柔打理,看得他越加精神,依蕊就更显悦意,嘴角一直噙笑。 因得他很少吃荤腥,饶是依蕊厨艺精湛,倒也省了麻烦,做了简单清斋,边吃边聊已是过了晌午。 隐落尘为了让她专心习武,这段时间不再一副色胚德行,点上一块儿雨沐香,香烟缭绕后席地而坐,依蕊见状心生欢喜,知晓今日不用上座修定,整理个七七八八之后,便跪坐于旁,时不时盯着隐落尘看书的模样,扑朔着迷离俏目。 隐落尘笑道:“只有我在,不用行姑娘礼节。” 依蕊没有前段时日的扭捏,惯于听他的话,依言遵从复次盘膝而坐。 隐落尘问道:“此些时日练得如何?” 依蕊练了半把月,照着隐落尘的吩咐,上座不持定印,不结其他气脉通路,只与双臂放松摊开,轻拖丹心刀鞘,一座持续两个时辰,虽是连刀带鞘轻巧的紧,只有二斤三两三,但时间一长便难以支撑,不如前段时间修定那般轻松。 依蕊想了片刻,回道:“之前公子说累了,便放鞘在膝,许是有些急了,这两日断断续续杂念甚多。” 隐落尘拉过她的芊芊玉手,捋袖一看,红肿竟是延伸到了肘部,当下哭笑不得,该是姑娘死撑着不放,一直使刀鞘悬空造成。 不由道:“欲速不达为修道大忌,我之前教依蕊的观息法可还记得?” 依蕊一听恍然,回道:“公子教的依蕊都一一记得。” “可道来听听?” 依蕊不曾习武,刚入门全听自家公子的,依着她的心思细腻,不会投机取巧另辟他径,早把原话烂熟于心,当下微微点头,一字一句道:“公子说了,欲修八定,单、散较慢,须跏趺坐,行毗卢七相中正身脉,眉目可睁可敛,却不可闭,以防掉举散乱习性。也不可行眼观鼻,鼻过心,心守意,意念丹田,此法不适合入门修习,更不可盲目观修,此些都容易头昏脑涨。最好修观息法,观不在眼看,无丹田觉受者,只在意守腹部便可,若感体内温热,即是正法,若燥热,只需平缓呼吸将其散至周身,百利而无一害。腰腿酸麻可稍微调整,甚至起身放松也不可硬撑,防止意念散乱,损降修定意乐。” 依蕊说到这,明白错在哪里,听闻大多师父教徒弟严厉,若不是自己一介姑娘家家,定会招来一顿打骂。然而之前几次犯错,却没有听来公子半句重语气,平日又待她温柔如斯,此时又想起那日听来一句:“我疼你还不来不及,如何会责怪?” 想到这,不由脸色一红,她之所以这般乖乖听话,自然知晓公子疼她,暗中埋怨自己死记硬背不入心。 隐落尘微微一笑,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依蕊见状,神色更加认真,说道:“定力功夫稍稍见长,便有身心松软舒适觉受,心不紧绷,意不松弛,此时不可贪恋,更需精进,做到松弛有度,形成节律不间断,即事半功倍。若口生津液,不可时常吞咽,也无必须做鹊桥之法,保持松念轻微入喉便可。若只观,容易劳意伤神,若只息,则致身脉偏离,观息在于法,觉受之后只念观、息,便为累赘,须舍弃而从法,融汇法要而入道,达到不动念不观,不刻意不息,以此觉受不忘回响,犹如不经意弹指一挥,不经意一呼一吸,诸如此类,若达臻境,便不用上座,行亦法,坐亦法,心如止水,凝意聚念,开关展窍,贯通百脉,所增功力顿超百炼与凝真九境,直达结丹天人合一真境。” 自仙帝传多极武境八定以来,修定法门多如牛毛,真伪不辩,套路混杂不堪,致使十大瑞相之后伪境众多,隐落尘所悟天道开化,自是十瑞相伪境,太傅与他境况相同,皆是悟性破境,本是十瑞相便可入天道秘象,却不得天人仙脉,恍然明白,这是应了青叶祖训。 反倒是那些功力破境者,虽是多极瑞相修不得全,但寥寥几相皆是真境,阴阳玄邸太玄真人与古七相识多年,虽是入了天道开化,却更羡慕古老爷子多极八瑞相真境,也是这个道理。 依蕊方才所述,皆为隐落尘常年修定所悟心得,句句关隘,字字珠玑,言简意赅,大可不用让她看那些江湖驳杂的路数,自与段逍离一战,他功力尽失,现在想来不可谓一件坏事,该是也有破虚前二心法的原因,致使他极重精魄悟性,而看轻身脉功力。此虹贯三重武境虽未转化完全,又不知此功力源于何种心法,但至少在多极境之前,想来也不会再重蹈覆辙。 隐落尘耐心听完,感叹这依蕊姑娘果然适合习武,不仅过目不忘,还耳闻详熟把原话背下,最关键的是她乖巧听话,虽说这种武道意志可圈可点,但正对隐落尘的下怀,依着她极其聪颖思慧,多有触类旁通的心眼儿,根本不用担心日后走了死路子,何况隐落尘已经另做打算,对古老爷子更是放心。 隐落尘轻抚她的香肩秀发,说道:“我教给依蕊的《碧水寒潭双龙剑法》门槛过高,开山便是剑诀篇,只需牢记先不着急修炼。” 依蕊的目光从未离开他的脸庞,闻言轻轻点头。 隐落尘给她的白皙葱臂传了些功力,待得红肿消去,笑道:“姑娘家这般秀气,公子可忍得让你受那百炼凝真之苦?虽说这八定武道更须动心忍心,却适合你,总比磨了这细皮嫩rou来得好。” 依蕊知晓前二武境是炼体伐脉,若是真的如江湖武夫那般,少不得每日一身汗味儿。 她不由问道:“公子这般坦诚相待,依蕊不怕吃苦。” 隐落尘伸手捏了捏她的俏脸儿,道:“你倒不怕,若是以后这小手布满粗糙老茧,小腰如水桶那般粗大,又没了柔滑粉嫩的屁股蛋儿......” 依蕊还没听完,面色又是羞红又是惊恐,猛烈摇头急忙道:“不了,公子,依蕊听话。” 隐落尘哈哈一笑,惹得姑娘来回打量自己身子,眼神慌乱生怕真如他所说。 古谓良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