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周冷槐知不知道还不太要紧,要紧的是周冷槐的正妻,周清枫嫡母那儿知不知道。
此前知不知道她不清楚,但不过今日一过,若周清枫没考上还好,真考上了,那边儿想不知道也难了。
想着前世小说电视中正室和妾侍势同水火的情节,她不禁暗自祈祷周清枫能傻人有傻福,又希望他这次最好考不上。
不过,也说不定是她想多了,大宅门的那些事儿她也没亲历过,所得印象大多是拜前世那些泛滥的宫斗宅斗片儿所赐,真实情况哪能都是勾心斗角啊……
因此她也只将周冷槐可能知道的事儿说出来,却没说他嫡母那一层隐忧。
周清枫傻愣愣地点点头,半晌才闷闷地说:“……那我要考不上,爹不该知道了?他会不会觉得我不自量力啊……”就是怕如此,他才费尽心思地瞒了家人考试,又换了小厮的衣服来看榜,便是怕没考上丢脸。
襄荷笑笑:“放心吧,你爹知道了只会高兴。”
上进总是好事,天下父母那个不希望孩子上进,周清枫这事儿做的虽鲁莽,但好歹出发点不错。且从他这一路顺风顺水地直混到放榜也没被发现的情况来看,襄荷觉着,说不定便是那位周山长在后面推动的呢,若不然周家会到现在也无人知道?那要么是周家上下都太迟钝,要么是周清枫行事的确严密没留一丝破绽,想也知道,这两件都不大可能。
将这层说了,周清枫果然放下心来,只是还心心念念着要考上,生怕考上了丢脸,哪怕父亲不说,还挡不住别人说呢!
这点,襄荷是真帮不上忙了,只能引他却说别的话题。
周清枫小孩心性,襄荷话头一转,他便忘了自己的烦恼事儿,转而问起她来了,“那你来干嘛了?你哥哥也参加考试了?”说着好奇地看着刘寄奴。
上次送南瓜时他见过刘寄奴一眼,也知道兰家多了个义子,此时见兰家三人也坐上去峰顶的马车,便自然而然地觉着是刘寄奴想入书院。
刘寄奴正襟危坐,见他望过来,便微微颔首示意,面色一动未动。
周清枫不由讪讪,心里纳罕:怎么这做派倒有些像父亲和大哥……
襄荷没注意到这茬,只听他这话,便知他没碰上考试那日的那摊事儿。想来也是,既是偷偷地去,他自然不会往人来人往,山长们扎堆的经义坪去,碰不上也正常。
因此她只能望天,支支吾吾道:“这个……其实,我哥没参加,是我参加了……”
周清枫疑惑:“女院的考核已经过了呀?”他姐姐周清芷可是开春的时候便过了女院试,如今正为九月入院准备呢。
襄荷继续望天:“……咳,不是女院,是农院。”
周清枫傻眼了:“女孩子也可以考其他院?!”
襄荷撇嘴,瞪着小胖墩:“为何不可?”
小胖墩挠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这事儿似乎不对,可具体哪里不对,他却说不上来。
想不出便不想,他很快便将这问题抛之脑后,转而兴致勃勃地问襄荷为何靠农院啦,觉得自己能不能考上啦等问题。
路途在两小一路的嘀咕中过去,沈知节再没捞着跟周清枫对话的机会,而那边李夫子又跟兰郎中打地火热,他也插不上嘴,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好在,路途不算长,从登天梯到峰顶书院起码需要半个时辰,而乘马车从之字形山路则只需要两刻钟,东边的红日方方露出全貌时,一行人乘坐的马车便已到了经义坪。
经义坪也是一片人头攒动,人声车马喧闹之声不绝于耳,此刻无论出身如何,所有的学子心中都是一样急切。榜单是贴在经义坪一侧的一面屏风墙上的,只是此时上面还空空的一片,显然贴榜的人还未来。
一行人下了车,也随着人流朝那屏风墙挤,挤了没一会儿,忽听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喝声:“来了!”
人流瞬间更加汹涌,身在其中几乎无法转寰,只能随着人流一直向前挤。
襄荷一手拉着兰郎中,一手拉着刘寄奴,衣角还被周清枫紧紧攥着,才总算是没被挤散,至于沈家和李家,则早已经被人群挤散了。
屏风墙一整面都被贴满,红纸黑字地密密麻麻写着上千个名字,按院别分好,左上第一个便是儒院,也是名单最长的一院,一眼看上去足有好几百人。襄荷几人好不容易挤到前面,但不巧的是,挤到的位置只看得到儒院的名单。
周清枫早已激动的趴在屏风墙上挨个地瞅了,只是他个子小,只看得到下面的名单,而下面都已经是道家的名单了,而再上面儒院的,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因一时间也转不过身去看农院的,兰家三人便也凑热闹地看这儒院的名单,兰郎中一把将周清枫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脖子上看。襄荷个子也矮,不过好歹比周清枫高了许多,倒看得清儒院最后几十个名字。
她从下至上地看过去,没看到周清枫,倒是很快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李可儒。
“考上了!”与此同时,身边传来李夫子激动到有些变形的声音。襄荷扭头去看,便见隔了三四个人的地方,李夫子整个人被挤在屏风墙上,发髻都散乱了,脸上却浑不在意,满脸的激动之色。在他旁边,李可儒笑嘻嘻地也望着屏风墙,虽也是高兴的样子,但到底没他父亲那般失态。
襄荷笑笑,继续顺着名单往上看。
只是直到脖子酸了,上面的字再也看不清,也没瞅见周清枫的名字。
很快便听到兰郎中脖子上的周清枫闷闷地道:“没考上……”
襄荷安慰道:“没关系,你还小呢,这次考不上下次再来!”其实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旁边有人见周清枫一个豆丁大的娃娃也参加考试,便也笑道:“你这娃娃才几岁啊,考不上多正常,那些十七八岁还考不上的才该着急呢!”
话刚落下,襄荷便听右手边传来一声压抑的怒吼:“怎么可能?!”
她扭头,便见衣裳敞开,发髻散乱的沈知节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儒院的名单,嘴里又喃喃了一句:“怎么可能没有?”
没看错的话,沈知节应该有十七八岁了吧……襄荷忽地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