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矢听见这话,对着坡上的狼侍道:“真的完了吗?” “是的”狼侍道。 萧若矢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仰起头来在略小的雨中望着西移的月亮,让方凌筑看见了他的脸,脸上皱纹千沟万壑,是苍老的黄土高原,鬓染寒霜,两眼浑浊,怎么也不像方凌筑从对话中得知的他四十多岁的年龄,倒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 只听萧若矢道:“当年。先父与前辈一同出去,三月不知所踪,再次见到先父,他神色坦然,自道死期将近,将毕生功力传于我后,走进先母墓中,自封墓门,安然去世,而我,为了完成先父的与前辈的约定,晚辈将刚刚怀上孩子的妻子抛在家中,隐居于草原上一座无名山中,结草为棚,餐风露宿,断去所有尘念,钻研家传所有武学,由于常年忧思难忘,这四十多岁的面容却成了七老八十的样子,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为此愁了二十年的事情就在前辈一声‘算了’中收场,二十年,我二十年最年轻的时光就这样虚度了”。 “此为造化弄人,想起我与你父亲比武四次,无一不是两败俱伤,前三次比武后都是得修炼疗伤几年才能回复元气,这不知又浪费了多少时光,最后一次比武本是两人同归于尽的结局,因你父亲有意相让,他在两人比拼内力时,自断经脉切去自身内力来源将生的机会让于我,而我侥幸捡得一条性名也是重伤欲死,幸我找得此树,藏身与树内,靠吸收木之生气才得以苟延残喘,在树身内的这二十年,彻底放下名利,意气,这才体会到了无穷无尽的天道,你父亲在自断经脉时就放下了,比我更早看透了十几年,可惜啊!”狼侍叹息道。 萧若矢从马上跳了下来,跪倒在地,默默的朝着东方拜了三拜。然后站起对狼侍躬身道:“前辈与先父正式了结,我也能过自己的生活了,去寻我家中苦苦等待的妻儿,那么就此告辞!” “不急,呵呵,记得那年与你父亲比武就是在这山坡下,先是喝酒三天互叙平生交往琐事,这才动手,当时从北域城购得二十坛十八年的女儿红,记得还有五坛没有喝完,埋在这树下面,雨也停了,喝不陪我喝一杯再走呢?”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萧若矢爽快之极,。 狼侍伸出鬼爪一般的手指拍了拍座下银狼的头道:“叫你孩儿们让出道来,让下面的两位朋友上来罢” 两位?方凌筑心下一惊,已经知道被发现了,经历这一番诡异的经历,却知道自己的武功万万不是这两人的敌手,被发现也只是迟早的事情,这下听得叫狼侍道破,也就从草丛里站起身来。那边的萧若矢见他站起也没多少惊讶,看来是早就发现他了。 那头银狼又是两声长啸,下面的万头青狼,象潮水般退开两条笔直的大道通往山上,萧若矢牵着马儿首先顺着另外一条大道走了上去,方凌筑硬着头皮也只得上去。走到面前才发现那头银狼跟他身体等高,大得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狼侍见得两人都站到了面前,极其恐怖的笑道:“老夫在树中一呆就是二十年,平常也听来在树旁来往的牧民经过,但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你们两人算是我二十年首次所见的人了,离天明还有段时间,就陪老夫喝酒吧!”也不追究方凌筑在旁偷听的责任,从银狼身上跳下来伸开手指往地下招了两下,五个清清爽爽的酒坛破土而出,一字排开摆在三人一狼一马中间湿润的泥土上。 “没想到二十年过去,这包酒的油纸竟然还没破,酒坛还是这般干净了,呵呵,来一人一坛罢,”狼侍拿起一坛放在银狼的嘴边,看来银狼也是今天喝酒的一员了。那边的大汉也是先将一坛放到红马的嘴边。方凌筑真觉得喝这酒有些鸿门宴的味道。只得也提了一坛拍开封泥,等其他两人的酒坛举到空中也碰了过去,三个酒坛碰的一起的同时,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在两人面前变成了透明的。 “光小兄弟这分勇气就有和我们喝酒的资格了,”狼侍道,近在眼前的狼侍比方凌筑在远处看见的更为可怖,他的皮肤白得半透明,皮肤下的肌rou血管清晰可见,平常人站他面前别说喝酒,可能连隔夜饭都会呕吐出来,至于方凌筑,好像他不会。一气将酒喝下二斤左右。 放得坛来,“好”萧若矢叫道。 “还请两位原谅,晚辈刚才看见些狼群的奇怪举动好奇之下才尾随而来,听了些不该听的东西”方凌筑诚恳道。 “若为大丈夫,言行必先无惧他人听闻,顶天立地,身正影直,就无所谓秘密了,这世上最坚硬的东西应该是钻石,而他恰恰是最透明的”狼侍像是有感而发。 “小子受教了”方凌筑虽然自己的武学成就很高,但毕竟人生经历不深,纸上得来终觉浅,许多东西还是得靠时间慢慢积累的,这些人生感悟不是有着深刻的体验是绝对想不到的。 “来来来,我们喝个不醉不归,什么事情都先放在一边”萧若矢在旁边嚷了起来,虽然他面容很老,身体却跟年轻人差不多。 三人再次举起酒坛,每个酒坛至少能装二十斤以上的酒。 直喝到日上三竿,三人一马一狼都没有醉意。狼侍叫银狼将青狼驱散了。然后坐到山坡一块向阳的大石上对两人道:“我不久也将离开人世,有些事情不应该将它们埋没,有必要跟你们讲下,过来听罢,我的时间已经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