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肃身听宣,虽然一早知道了结果,此刻亲耳聆听,心里还是小小激动一下子。
上记名,这三字含义非凡,它表示一个女妇德、妇言、妇容、妇功,通过皇上太后皇后了考察,得到太后皇上皇后三位最为富贵之人认可与肯定,是个四角俱全好姑娘,可堪匹配。
如此评价,对于迎春来说,便是一种身份标志,是她平生资历与仗恃。
如此一来,即便迎春最终不能进宫陪王伴驾,她也会成为京都权贵争相聘娶对象。比之那些落选闺秀,迎春议亲的对象要比她们提高几个档次。
可谓前程似锦。
上记名,对于曹颖来说,标志着她改变身为迎春命运第一步,走通了。
虽然如今迎春神器在手,并不惧怕孙绍祖。迎春甚至可以保证,现在就是嫁给孙绍祖,死的那个一定不是自己。
但是,有头发书谁也不想做秃瓢,能够婚姻美满,何必偏要做孤老寡妇!
迎春这里喜滋滋谢恩起身,抬眸之间,跟陪伴皇后的元春对个眼神,眼中喜悦绷也绷不住。 元春瞧见迎春得意洋洋小摸样,心中又是欢喜又嗔怪,出宫虽然自由,荣华富贵人上人不好么,如何高兴成这样?
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春会心念百转,却是弯弯眼睛,给迎春一个安心眼神。
迎春见之越发欢喜,即刻回之一个大大笑颜,心情犹如鲜花朵朵绽放。
一时开宴,秀女们心愿得偿,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心里的喜悦再也藏不住了,大殿瞬间成了欢乐海洋。虽然众人都端着,姿态端庄,身姿挺拔,却是那脸上笑容实在收不住。
一张张笑脸都是那么真诚,那么明媚,说不上多么美艳妖娆,却胜在青春洋溢,朝气蓬勃。对于给她们肯定,接纳她们入宫太后皇后,搜肠刮肚,齐声颂赞。
秀女们成群结队敬酒祝词,表达自己对太后皇后两位后宫至尊的恭顺敬意,那恭维词儿儿,吉祥话儿,是滔滔不绝。
太后皇后笑微微收下秀女们恭敬,不吝夸赞回去。得到夸赞秀女们激动不已,羞红面颊。更有那些被皇后与太后记住祖父父亲名讳与官职的秀女,顿时泪湿眼眶。
迎春前次因为得了赏赐差点丢命,这一次拼命缩在最后装鹌鹑,努力不叫太后娘娘瞧见自己。虽然石芙蓉傅瑾瑜这三鼎甲危险解除了,难保不会再出现新的领头羊。
迎春心里却对皇后太后有着无限敬仰,能够一夕之间记住三十几名入选秀女父亲名讳与官职,实在不是一件简单事情。
尤其是皇后娘娘,她除了管理后宫,还要抽出大把精力跟皇帝小老婆,小老婆儿子斗智斗勇斗心眼,心里该是多么愤懑苦涩,眼下却对着这些皇帝的准小老婆笑得那么真诚和煦,委实难得。
宴会持续了半个时辰,秀女们眼下正是人生最得意之时,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那精力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热情洋溢。
太后娘娘笑声不断,面上却带了倦容。元春一直眼观四方,马上低声提醒皇后。
皇后娘娘一见,忙冲着太后暖暖一笑,表白自己孝心:“母后接连劳累这些日子,如今总算大功告成,就请母后放心去歇息,余下事情自有儿媳。”
太后娘娘从善如流,余下事情不过是宣布秀女返家以及派遣教养嬷嬷之事,这一点小事尚且办不周全,这皇后真该让贤换人了。
太后一走,似乎也抽尽了皇后身上热情,她端庄娴静端坐。
皇后驾前女官做了散场讲话,入选秀女,宫中会派遣教养嬷嬷上门叫道规矩。秀女则要接到敕封圣旨后,才算是真正入选。
余下秀女则等着宫中指婚旨意。
至此,宴会正式谢幕。
秀女们来时一个个面色忐忑,低头温婉。因为前头有话,并非所有与会秀女都能过关。
此刻出来,则一个个昂首挺胸,笑颜如花。更有人一边端着架子昂首阔步,闲庭信步一般。细看眼睛却是别的通红通红了。
迎春也甚欢喜,本当想要跟元春告辞一二,却见元春寸步不理跟着皇后进了后殿,迎春暗忖,元春大约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了。作为皇后娘娘驾前最能说话女史,怎么也要哄着皇后平了这口醋意才成。
迎春稍稍落后,等那些天鹅一般秀女都出了大殿,她才慢慢摇曳而出。
秀女进宫不允许带侍女,迎春须得返回储秀宫收拾行李,却是刚出了坤宁宫便遇见元春另一个侍女紫墨,紫墨笑盈盈给迎春请安:“奴奴紫墨见过二姑娘。”
站在紫墨身边,同样笑吟吟的蓝云闻言嗔道:“嘁,姐姐平日还说嘴,今日自己倒犯了,这里哪有二姑娘呢?”
紫墨笑盈盈再叉手:“小主莫怪,婢子也是高兴地很了,这才忘形了。”
十年前迎春尚小,不大记得紫墨出身,因此手一抬:“紫墨姐姐来此敢是想给家人带个口信儿?”
宫中不许私相授受,出宫物品都要经过城门官儿查验过后方能出宫,且婢女大多不识字儿,迎春方才有此一问。
紫墨极其为难的摸出一张银票来:“这是奴奴这次所得赏赐,想要带回家去给家里,或是做本钱,或者卖地都可得,原本咱们都是脱了大总管干孙子带出去,只是那小子特别手黑,心情好时,也要二三成报酬,一旦他赌输了,开口敢要对半分,咱们自己出不去,只有球着他们,顺着他们,这些年奴奴不知道被他们刮去多少银钱。”
迎春略忖,看了眼一旁笑盈盈蓝云:“杜若姑姑呢?“
蓝云道:“有许多秀女回去收拾行礼,姑姑在那边照应着脱不开身,这才遣了奴奴前来送别姑娘。”
迎春一笑:“这些日子承蒙姑姑照顾,岂能不告而别呢。”
言罢伸手搭上紫墨:“劳烦紫墨姐姐替我搭把手!”
紫墨知道这是迎春答应帮忙了,笑盈盈一勾腰,搀扶这迎春往储秀宫而来。
一时到了储秀宫后殿漪澜院,迎春支走了蓝云:“劳烦姑娘走一趟,我想见一见杜若姑姑。”
及至蓝云走了,迎春这才接了紫墨的银票,却是五十、二十、十两票面,拢共也有一百九十两。
迎春皱眉:“姑娘进宫十年了,出宫在即,一旦出宫自己也要嫁人过日子,都给家里不留些么?“
紫墨要咬嘴唇,欲言又止,最后摇头道:“不用了,只要我爹娘兄嫂妹子过得好,我就好了。”
迎春默一默,心中划算,这估计是元春封妃之后还需要站稳脚跟,所以之前心腹之人不便遣散。
因问:“抱琴呢?”
紫墨道:“抱琴家里原是城郊小地主,家里也有百十亩地,父母在日她也是娇生惯养的,后来父母亡故,她叔叔婶娘霸占家财,大骂虐待也罢了,后来竟为了嫁入秀才堂姐多些嫁妆好看些,卖了她进府为奴,她进府之日就跟她叔叔婶娘断了亲了。”
迎春额首,这种狼心狗肺亲人不要也罢。因问:“我在府里不大管事儿,倒不大记得你父母在那个房头伺候了。”
紫墨笑道:“这不怪姑娘,奴奴跟着大姑奶进宫那时姑娘尚小不记事儿呢。我父母俱是老太太跟前伺候的,我娘管着老太太小厨房,我爹爹是专管府里车马出行这一块。”
迎春闻言,心里一个忽悠,小厨房却罢了,管理车马出行的似乎不是老太太户下人呢。
迎春疑惑之时,紫墨继续言道:“奴奴还有个妹妹,比奴小八岁,想来应该进府此后差事了,她的小名儿叫做招弟儿,”
紫墨说着面容一滞:“奴脚下曾有个兄弟,没站住,得了妹妹就叫做招弟了。这名字不雅,不知道进府后改了什么名儿呢,妹妹生得好,想来不是挑在姑娘们房里就是挑在老太太跟前此后,姑娘回去细打听,奴家是家里遭灾买进府的,本姓吴,爹爹名讳上富下贵。”
迎春心里咯噔一下,府里似乎没有这个名字一家人呢。难道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迎春眯眯眼,心里暗笑自己紧张了,自己从来不管事,或者这一家人为人低调不显眼,自己没注意吧。
因道:“你放心,你在这里陪着大姐姐不宜,我这回去了必定妥善安排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