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让槿道:“这样说来,你上次在望江楼里说的话,都是假的?你明明已经猜出我们是皇室中人,却还是敢那一套假话来糊弄父皇和我,真是有勇气。”李让槿似乎第一次被人耍了,虽然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有一种寒意慢慢撒发出来,昭示着他的不悦。这样的李让槿,气势上竟有些压过了端亲王。陆二在心中暗叹,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子就有这样的气势,不得不说,皇宫真是个可怕的地方,竟把一个花季少年逼得这般老气横秋的。 蒋涵知道李让槿不高兴,连忙拉着陆二跪在地上,道:“殿下,陆二从小失去父母,没有人管教,所以做起事来难免有些不知轻重。请殿下看在他是无心的份上,就原谅这一次吧。” 陆二却听出李让槿只是装装样子,并不是真的生气,所以并没有说话。 李让栩从小就很喜欢听蒋涵讲一些外面的奇闻异事,见到蒋涵这般惶恐,道:“皇兄,他也不是故意的,我们难得出来一次,就不要为这些小事生气了吧。” 李让槿也没想把陆二怎么样,一个孩子罢了,真计较起来,别人只会说他大题小做,不过是想吓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罢了。有李让栩求情,便顺势道:“他既是蒋涵义兄的遗孤,本王就不追究了,下不为例。” 蒋涵连声道:“是,是,多谢殿下。”还作势擦擦额头,陆二离得近,并没有看见有汗水,原来是装的。蒋涵也知道李让槿不会真的怪罪,只是面子上还是要维护一二的。 端亲王问了些海运的事情,蒋涵记性好,口才也好,把一路上的见闻娓娓道来,就好像身临其境一般。 蒋涵告一段落后,陆二很体贴的倒了杯茶递过去,蒋涵笑着将茶接过去。 端亲王叹道:“本王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四处游玩,只是先皇去世后,朝局****,不得不收心留在京城。等一切都安定下来,又担了个宗令的名头,琐事一大堆。好不容易儿子长大了,把这些事都接过去了,本王也老了。本王这辈子无论是国事家事,从没做过一件让人诟病的事,后世提起本王,也当得起一声贤王了吧。”当初虽然还没玩够就被召回京城,但守护祖宗基业是后代子孙不可推卸的责任。男人不就是应该在责任降临的时候,勇敢的站出来吗,即使是丢掉性命也是在所不惜,更何况是区区的喜好。回想自己的一生,潇洒过,风光过,现在儿孙也争气,即使自己不在了,端亲王府这一支也不会没落下去。端亲王满足的叹了口气,这辈子真是没有什么遗憾了。 李让栩崇拜的看着端亲王,道:“父皇说叔公是东明国的功臣,古今第一贤王,我以后也要像叔公一样,做一个名留史册的贤王。” 端亲王闻言笑道:“让槿,听到没有,以后你们兄弟相辅相成,我东明一定会更加富强。” 喜怒不形于色的李让槿看着弟弟,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陆二看的微微失神,太完美了,可惜她不是画家,不然一定要画下来当传家宝。 李让槿感觉到陆二在看他,等他看过去的时候,陆二已经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目光。 酒楼是端亲王府的产业,但端亲王因为年事已高,很少到酒楼里来,即使来了,也不过是坐一会儿便离开。眼看临近晌午,掌柜的过来询问中午要不要留在酒楼用饭。 端亲王笑道:“本王也有好些日子没尝尝这里的酒菜了,有什么新鲜花样?” 掌柜的一听主人家是有留下的意思,欣喜不已连忙把最近刚推出的几样新鲜菜式介绍了一番。 老五顿时不高兴了,道:“我前天来酒楼吃饭,你怎么没说有这些新的菜品?”都说看人下菜碟儿,没想到他也被人区别对待了,这可是自己家的产业,他再不济也是个主子。掌柜的不说出个道道儿来,一定要把他扔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掌柜的道:“回五爷,前天确实没有,这是昨天刚想出来的,还没来得及推出呢。” 老六明摆着不信,老六也道:“你这酒楼十天半月也不一定能做出一个新菜,怎么这次一下就有五个?看爷好骗是不是?” 掌柜的急的头上出了汗,眼睛往陆二这边瞟了几眼,道:“这是前几日有个客人在这里吃饭,说酒楼这里的招牌菜不够独特,就说了几个外地的菜式。小人听说了以后,就让几位掌勺师父试着做,昨儿才成功,正想着给王府里送去。没想到王爷和几位爷就来了。” 老六道:“既是这样,就端上来,若果然好,让父王开心,一定有赏。” 掌柜的松了口气,退下去准备了。 这顿饭果真吃的宾主尽欢,席间端亲王见到陆二乖巧懂事,笑道:“这孩子做事有股灵透劲儿却又不失稳重,好好雕琢,日后必成大器。” 蒋涵道:“陆二自幼孤苦无依,的确是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些。” 李让槿忽道:“陆二既然双亲不在,族中又无长辈,那他的教养之责便落到了先生的身上。先生是打算让他跟着你行商,还是读书考科举,亦或是参军报效家国?” 蒋涵一时无语,看着陆二,你是不是得罪了大殿下?然后道:“陆二在经商上继承了义兄的天分,是个天生的生意人。而且陆二的性子受不得拘束,做商人虽然地位低些,却是很适合他的。” 李让槿道:“看来你上次的话,倒也不全是假的。蒋涵是我东明最成功的商人,你想做财神,可要先超过蒋涵。” 陆二道:“叔父是我心中最了不起的商人,陆二只要能有叔父一半的能耐,就很高兴了。” 端亲王道:“蒋涵既有从龙之功,每年还给国库增添大笔的赋税,真论起功绩,封赏个爵位也不为过。只是这样一来,商人的地位就会提升,不利于国家的稳定。在本王看来,等级分明是为了更好的管理国家,但只要是为了东明的富强而做出努力的人,就没有贵贱之分。” 蒋涵道:“蒋涵当初选择继续经商,也是觉得与其站在朝堂之上夸夸其谈,不如做点实际的事情来报效皇恩。家里为了这个事闹得差点散掉,有多少人当面恭敬的叫我蒋老板,背后骂我贱骨头。不过好在家人最终都接受了我的观点,麒哥儿还说要子承父业。今日再有王爷的这番话,蒋涵虽死无憾了。” 端亲王道:“本王也是看到你为东明做的贡献,才会这么想的。麒哥儿本王见过,有几分你年轻时的样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如今又有了一个以你为榜样的侄子。别人的冷言冷语不用去管他,不过是眼红罢了。” 李让槿听到端亲王的话,不由想到在望江楼里陆二说过的那番话,虽然早就知道这人不能以常理推测,但小小年纪却有这般见识,当真是令人惊叹。一时倒是有了几分欣赏,问道:“蒋涵这么疼爱陆二,为什么不把他带在身边教导,反而让他留在万花楼那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