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媚更加含羞,嗔道:“就你丫头嘴快!” 周嘉敏笑道:“这么多青年才俊,可谓集结了整个南唐的精英,碧柔有没有钟意的,我也好将冰人做到底。” 一向豪爽大方的潘碧柔忽然含羞起来,笑道:“这些膏粱子弟我才看不上眼。” 周嘉敏笑道:“难不成有了心上人?” 徐媚道:“你现在是中了魔魇,不过是见了人家一面,便倾囊相授,如今又是魂不守舍,就给他派个天王下来,她未必肯看人家一眼。” 周嘉敏探究地看着潘碧柔,笑道:“真真是天方夜谭!快说来听听,是哪家公子竟把你迷惑成这样子?” 潘碧柔笑道:“不告诉你!” 周嘉敏正要询问,一个宫女过来,福着身子道:“郡主,王妃娘娘请您过去,说是要摆驾回宫。” 周嘉敏只得作罢。 自从那日观马球回来,周宪一直闷闷不乐,并懒于梳妆,周嘉敏几番询问却不得而知,直到那日江采儿来拜访。 自从上次弹劾李弘冀事件江文蔚有功,李煜也向她承诺过,所以他被封为吴王后立即将江采儿封为侧妃。 “给jiejie请安。”江采儿笑道,近来李煜时常到她房间就寝,又不时赏赐一些贵重物品,整个**都知道如今她隆宠在身。 周宪慵懒地躺在凤椅上,笑道:“meimei平身。meimei今儿怎么得了空到我这里走动?” 江采儿在宫女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笑道:“平日要侍候王爷不得空,心里惦念jiejie,便过来看看jiejie。jiejie近来可好?” 周嘉敏正抱着琵琶进来想要与周宪讨教一二,一看江采儿也在,便福身道:“给王妃娘娘请安,给江侧妃请安。” 周宪笑道:“快起来吧,看你满头大汗,过来,让我帮你擦擦。”周嘉敏依言过去,蹲在了周宪的面前,任她为自己拂去额头的汗珠。 江采儿笑道:“jiejie真是个好jiejie,待敏儿这般上心。如今敏儿也长成大人了,jiejie为何不把心思多放在寓儿身上呢,你看看寓儿,怎么看着都似个痴儿,如今快两岁了,竟说不得一句话!” 周宪怒容顿生,但很快平静下来,冷道:“赶明你生个聪明儿子不就行了。” 江采儿忽然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笑道:“不劳jiejie挂心,这传宗接代的事情meimei一直放在心上,王爷又是百般恩宠,如今meimei也怀了王爷的骨血。” “什么?”周宪一听,顿时激动地从凤椅上站起来。 江采儿笑道:“jiejie,您没听错!我是怀了王爷的孩子。” 周宪的脸顿时有些抽搐,怒道:“出去!你现在就出去!” 江采儿笑道:“那meimei就告退了。” 周嘉敏这才明白周宪连日来愁闷不悦的原因。 “jiejie……”周嘉敏怯怯唤了一声。 周宪冷道:“下去!” 待周嘉敏转身,就听身后“呼啦”一声,似有东西被扫落,但她没有转身去看,快速离开了周宪的住处。 周嘉敏径直到了澄心堂,那里的小太监见了急忙请了安便去通传,不一会李煜的贴身太监庆官走了出来,“哟,这不是小郡主吗?” 周嘉敏道:“请安就免了,我要见王爷。” 庆官笑道:“不是奴才不让郡主见,是王爷此刻正与齐王等人商议军纪大事。” 周嘉敏道:“那我换个时辰再来。” 庆官笑道:“奴才送送郡主。” 周嘉敏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前等候,既不知如何安慰和帮助周宪,又不知如何与李煜说起此事,窗外落花阵阵,馨香沁人心脾,周嘉敏不由自主想到了一句诗:“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 本来就是无心而为,却听有人续道:“惊飞远映碧山去,一树梨花落晚风。” 周嘉敏一抬头正见李煜含笑向她,便急忙起身,道:“给王爷请安。” 李煜急忙将她搀扶起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触碰到周嘉敏的手,周嘉敏像是触电一般缩了回来。 “敏儿找我?”李煜柔声道。 周嘉敏只觉他的声音在脑海里不停萦绕,一时竟想不起自己找他有何目的,原先打好的腹稿竟全然付诸东流,半晌方道:“王爷,我是为jiejie找您。她近来心情惆怅,恳请王爷移驾过去,多宽慰她一些。” 李煜沉默了一会,笑道:“我知道了。那你找我没有自己的事吗?” 周嘉敏抿着嘴摇摇头,道:“没有。” 李煜道:“你若是有事也可来找我,你jiejie是极疼你的,我是爱屋及乌,你若有事相求,我自然不会不准的。”他这番话如同一块石头抛进了平静的湖面,在周嘉敏的心里掀起了层层涟漪。 周嘉敏始终垂着头,淡淡道:“知道了,多谢王爷厚爱。” 李煜不再说话,而是转身去了周宪处。 “王爷安好。”周宪一福身,后悔自己今天没有提前准备,妆容也不够精致,如今竟以邋遢的形象出现在李煜面前。 李煜急忙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宪儿,近来身子不舒服嘛?怎地这般消瘦?脸色也不甚好,可曾叫了太医来看?” 周宪笑道:“臣妾没事,只是近来休息少了点,又为寓儿的事担忧……”说到李仲寓周宪的心微微抽搐了一下:他至今口齿不清,眼神也呆滞无神——他的父母却是何等高贵与骄傲的人,怎能允许有这样一个痴儿存在? 李煜拉着她坐了下来,笑道:“寓儿不过是说话迟了点,想来是大贵之人,不肯轻易开口,你不必为他担忧,倒是你,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周宪温顺地靠在李煜的肩头。 李煜道:“帮我捶捶吧,最近累得慌。” 周宪依言起身为李煜轻轻滴敲打着,一边敲打一边心疼道:“王爷,您自个要注意身子。” 李煜将手伸到背后,抓住了周宪的手,轻笑道:“这么多女人中,唯有你最让我感到安心。”说完便起身将她拉到了梳妆台那里,道:“人人都道画眉之乐,且让本王为你画眉一次可好?” 周宪含羞道:“王爷这般情意,臣妾怕了承受不起。” 李煜笑道:“你若承受不起,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承受得起?”这时早有宫女端了金盆让李煜净手。 李煜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支眉笔轻轻在周宪的娥眉上画起来,神情专注,满眼都是爱意,看得周宪一阵感动,心道:这样尊贵的男人如今为了讨我欢心竟降尊纡贵为我画眉,不枉我跟了他一场。 李煜又为她略施粉黛,然后将一支金凤簪别在了她的发髻上。 “本王最喜欢看你簪这枚金簪,还是本王送你的定情信物,大婚那****便簪着它。”李煜轻笑道。 周宪眼睛一阵湿润,道:“王爷,您还记得?” 李煜笑道:“宪儿,本王一直都记得。你可能怨本王近来冷落了你,但本王心里一直都有你,你在本王心中的位置是任何女人都无法取代的。” 周宪动情道:“王爷,以后臣妾再也不胡思乱想了,只要有王爷这句话,臣妾便心满意足。” 李煜笑道:“你可不能这样就满足了,本王还要给你更大更多的富贵与荣耀。父皇今日又下了圣旨,过几****便要去洪州一趟。他龙体欠安,近来看他书信更有一股悲凉,我为人臣不能尽忠,为人子不能尽孝,时常自责。” 周宪急忙宽慰道:“王爷不必自责,别人不理解王爷,臣妾还能不知吗?王爷乃至孝至忠之人,父皇与母后都是理解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子女中独宠王爷一人。” 一提到李璟的其他子嗣,李煜便如同芒刺在背,立马不悦道:“莫提这些了。时候不早了可用膳了?” 周宪笑道:“臣妾这就吩咐宫人去准备。” 李煜道:“叫了敏儿一同用膳。” 这时碧月道:“回王爷,方才郡主来过了,听说王爷与王妃娘娘在一起,便回了,并让奴婢不要转告王爷与王妃。” 周宪一愣,笑道:“这丫头,整日里神神秘秘。” 李煜没有说话,心道:这丫头把本王引了这里来,又不肯打扰本王与宪儿,对宪儿可谓尽心尽意。 且说周嘉敏见李煜到了周宪处,又听碧月等人说李煜正在内室与周宪画眉,心中又喜又悲,喜的是李煜肯听了自己的话来见周宪,周宪不用再愁苦,周宪开心了,她便开心了;至于悲,她竟说不出任何因由,只觉着心里堵了一股哀怨之气。 “我究竟为何难受?我为何不能快乐做自己?这是我要过的生活吗?”周嘉敏在心中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她无数次问过自己,她明明有答案,却无法做出决定,因为一切都那么身不由己。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就见两个奶娘并几个宫女抱着李仲寓在那里玩耍,见她过来,便纷纷起身请安。 周嘉敏见李仲寓茫然地看着她,对他顿时心生怜爱,唤道:“寓儿,来,小姨抱抱。” 那李仲寓竟像是听懂一般,居然向她伸了伸小手,喃喃道:“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