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属于那种自来熟型,霍禹刚介绍完,他已经笑呵呵的抱拳和大家打招呼,郑吉拱手还礼,没有多说什么,任胜却踏上一步,躬身行礼:“卫公子,久闻公子大名,今日得见,幸甚。” 卫风哈哈一笑:“我的大名不就是长安城里第一王八拳嘛,任大人过奖了,哈哈哈……” 任胜一愣,也跟着笑了起来。不错,卫风是有名声,这些羽林郎们也多少听过一点,但这个名声确实如他所说,并不是什么好名声。任胜是给他面子,所以说是他大名,所谓幸甚也只是客套话,没想到卫风并不拿架子,直言自己的名声不过是个笑话,那些羽林郎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一笑,他们之间的生份就去了不少,再说年纪相差也不多,在卫风故意的玩笑之下,很快熟悉起来。 霍禹看着卫风片刻之间就和这些羽林郎熟悉了,倒也有些意外,他脸上挂着笑,冷眼旁观了片刻,拉着卫风走到一边说道:“风叔,陛下有旨,风叔这是第一次出远门,现在时间还早,风叔要是想回家和长公主辞行的话,可以明天早上再起程。文书和使节,父亲已经准备好了,你明天来取便是了。” 卫风点了点头,第一天上班就要出差,确实要跟老娘说一声,本来还说四天之后休沐回家陪她去丞相府呢,这样一来估计至少要一两个月,自然是回去说一声的比较好。他谢了霍禹,辞别了赵安国和任胜、郑吉,到旁边骏马监领了马,飞奔还家。 长公主一听说儿子要出远门,又欢喜,又舍不得,忙着让人替儿子收拾东西。卫风陪着长公主,将上午半天的事情细细说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说:“阿母,我总觉得陛下的话里有话,可是我又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不知道该如何应答。阿母,你说说看,我说的那些话,有没有什么犯忌讳的地方,为什么他刚刚还说要举行春猎,教我用兵之道,转眼间却又把我打发到赵国去?” 长公主拉着卫风的手,轻声叹息:“风儿,辛苦你了,小小年纪,就要想这么多头疼的事情。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你舅舅这样的雄才之主呢,他啊,心思大,想法多,见过的人更多,大臣多,名将多,君子多,小人更多,他的心思,你哪能猜得透啊。别说你了,就连阿母也猜不太透啊。总的来说,你应对得大差不差,娘是个妇人,也帮不上你太多的忙,娘只能告诉你啊,你舅舅是个有主意的人,在他的面前,你不要耍什么心机,再有心机,你还能玩得过他吗?与其玩弄心机,还不如简单些。别的不说,你看霍光、金日磾,且不说他们有什么本事,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谨慎,小心,这一点,你要切记。” 卫风乖巧的点了点头,他对上午的应答一点底也没能,本想回来问问娘的,没想到娘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免有些失望。他看着长公主满头的银发,伸过手帮她理了理:“阿母,我这一去,恐怕要有一两个月,三娘那边,你先帮我去问问吧,等我回来,我再去。” “这个没关系,我老太婆到时候亲自去拜访一下丞相大人就是了。”长公主慈爱的看着儿子,想着他从小就没离开自己一天以上,现在却突然之间要离开一两个月,不免有些舍不得,要不是为了他的前程,还真舍不得让他去做这劳什子官,天天陪着自己多好啊,把三娘娶回来,再生个大胖孙子,齐了。 “对了,有件事,我要提醒你。”长公主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拉着卫风的手,郑重的叮嘱道:“你在宫里听到的,看到的,陛下和你说的,你都不能告诉外人,就连你三个兄长,你也要慎重,万一泄漏出去,治你一个泄漏禁中语,你的前程就全完了。” 卫风笑了,重重的点点头:“阿母,我知道了,我也就跟你说说,不会跟别人说的。” “这就好,我的乖儿,你好生的去吧。既然陛下让你去做事,你就不要总恋着家,我吃得下,睡得着的,你不用挂念。你就不用在家过夜了,今天就出发吧,早去早回,你现在就赶回宫里去,来得及走,就今天走,来不得走,就在宫里住一夜。”长公主放了心,摸着卫风的头,依依不舍。 “阿母,我去了。”卫风伏在地上磕了个头,又起身抱着长公主的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这才起身出门。他刚出了门,长公主忍了半天的泪夺眶而出,她起身想追到门口,却又忍住了,生怕卫风看到了会担心。 “老夫人,你应该高兴才对啊,公子刚做官,就落得这么大一个差事,这说明陛下看重他呢。”贴身丫头看长公主垂泪,笑着安慰长公主。 “高兴,高兴。”长公主连连点头,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我高兴着哪,可是这心里啊,总觉得空落落的,你家四公子长这么大,就没离开我一天过,突然一去就是几千里,一两个月,唉……” “几千里不也在咱大汉国嘛。”贴身丫头笑着劝道:“再说了,公子又不是一个人去,公里有羽林郎护着,私里有李维和田默两人照应着,他自己又武艺高强,聪明过人,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到时候啊,立了功,陛下赏赐下来,正好去迎公孙小姐。” “是啊,是啊。”长公主一边笑着,一边揩着眼泪。 卫风出了门,将包袱扔在赤菟背上,招呼了一声:“李维,田默,咱们走了。” “来了——”田默提着一个小包袱大步走了出来,李维却还在院里不知道跟谁说话,卫风有些恼了,刚要再叫,田默笑着扯了扯他的袖子:“公子,别叫了,他在里面和刚勾上的丫头道别呢,马上就出来。” “他又勾上哪个丫头了?”卫风翻了翻白眼。 田默笑了笑,没有说话。不大一会儿,李维提着包袱冲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拉着扯歪的衣服,冲着后面叫道:“我是跟公子去做事,又不是瞎玩,你啰啰嗦嗦的说什么啊,好好在家呆着,等我给你带好东西回来。”说完了又低声嘀咕了一句:“这女人真是麻烦,上手之前象长了刺,上手之后倒成了粘包了。” “怎么回事?”卫风虎着脸,瞪着李维。 李维一抬头,见卫风脸色不善,却也不紧张,他和卫风熟习得很,知道卫风不会拿他怎么样,调头瞪了一眼田默,喝了一声:“闷子,是不是又说我坏话?” “我说你什么坏话?”田默笑着用马鞭点了点李维:“公子都准备好了,你还在没好,这尊卑有序四个字,我看你是全扔到脑勺后面去了,要是大爷看见了,不要你好看。” 李维一听他说起卫伉,吓得一吐舌头,将包袱扔上马背,讨好的说:“公子,我们出发吧。” 卫风哼了一声,翻身上马,三人出了洛城门,沿着护城河一路向西。卫风的赤菟马快,走得又极平稳,李维二人跟了一段,很快就跟不上了,急得在后面大叫。卫风收住马缰,等了片刻,李维他们才赶了上来。 “公子,你这赤菟是天马,我们这是拉车的马,不能比的。”李维擦着汗埋怨着:“刚才一阵猛跑,差点把我从马上摔下来,屁股都快颠漏了。” “啰嗦,这不是在等你们吗?”卫风得意的笑了,这天马不是盖的,走起来真是追风逐月,只看到耳边的风呼呼响,路旁的树连着向后退,却平稳得象坐车,一点也不颠箥。 “唉,公子,你知道吧?”李维喘平了气,又闲不住嘴了,忙不迭的把上午刚打听到的新闻告诉卫风:“好些天不上街玩,今天一上街,我就听到一个新鲜事儿,公子听了,肯定有兴趣。” “什么破事儿,赶紧说,一会儿进了宫,你就不能乱开口了。”卫风没好气的喷了他一下。李维也不介意,笑嘻嘻的说:“我听说啊,那个浞野侯他们家的媳妇,被一个大户人家给抢了。” “抢就抢了呗。”卫风随口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拉住了马缰,赤菟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差点把卫风摔下去。李维和田默也吓了一跳,赶上来扶他。卫风拨开他们的手,瞪着李维大叫了一声:“谁家的媳妇被抢了?” 李维一愣,摸着脑袋想了想:“浞野侯赵家啊。” “究竟怎么回事?”卫风松开马缰,一边走一边问道:“你细细跟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