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苇咧开嘴,声音还没有发出就淹没在了喉咙里。
身体越来越沉重,游子苇觉得都快承受不住自己的体重了,疲倦冷冻了身体的血,心跳逐渐减慢。
“游子苇?游子苇!”
游子薰的声音越来越远,感觉好像隔着几十米在喊他,视线逐渐模糊,最终转为一片黑暗。
“让开!你们都让开!”游子薰抱着游子苇冲进医务室,两眼通红,“医生呢?医生在哪里?”
游子苇面色青白,双目紧闭,四肢绵软无力地下垂,一身的鲜血。
周围的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游子薰。
游子薰怒吼:“你们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医生叫来!”
毕竟是一军之长,就算他要医生来替他治一条狗,都会有人来,别说是军团长的弟弟了。
很快一名医生在几个人的拖拽下跑来,但一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游子苇就怔住了。
“医生你快点!他流了很多血!”游子薰抓着医生的手臂,当即在他的白衣上留下两个血印。
医生无奈地翻看了一下游子苇的眼睛:“游将军,请您节哀。”
游子薰的眼中布满血丝,一身的血污使他看上去恐怖万分。仅存的一丝理智控制着他的行为,让他不至于当场失控。
游子苇死了,为了救他,死了。
当看见游子苇出现时,就应该预料到这个结果,这个从来是站在身后的弟弟,第一次站到了自己前面,就付出了年轻的生命。
他的大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还来不及思索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就有人打断了他的思维。
苏彤阳仓惶地出现在医务室。当他一得知游子苇出事时,他就立刻赶了过来。
当看见床上的血人时,苏彤阳一个趔趄,差点坐在地上,勉强凭着一口气,强撑到床边。他极力控制住颤抖的手,摸了摸颈动脉,再看了下眼睛,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尽。
当了那么多年医生,他见惯了躺在床上的尸体,见惯了家属在医院里哭天抢地,可当事情落到自己头上,他发现这个结局自己根本无力承担。
他还说等回来后,有话对自己说。
现在人回来了,可魂在哪里?
苏彤阳握住他冰冷的手,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低垂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小团,依偎在游子苇身边,永不分离。
为什么要在即将获得幸福时,将一切夺走?
“你别难过了……”游子薰上前拉了他一把。
苏彤阳只觉胳膊被什么硌了一下,低头一看,游子薰手里捏着个小盒子。
“这是子苇买的!”苏彤阳急吼一声,从游子薰手里夺过戒盒。
游子薰一惊,在一片混乱中,早就忘记手里还捏着盒子,更没有想起要去丢掉。
苏彤阳哆嗦着打开盒盖,两枚戒指落在手心,无尽的酸楚涌上鼻尖。
忽然他猛地抽了一口气,把一枚戒指戴在手上,然后抓起游子苇绵软无力的手。
游子薰张了张嘴,抬手虚抓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做成,眼睁睁看着苏彤阳把银白色的戒指套上了游子苇的手指。
一滴眼泪划过苏彤阳的脸颊,擦过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再落在游子苇的手背上。
那一刹那间,游子薰心中筑起的脆弱表壳崩塌了,碎成齑粉四散飘落。
曾经他还抱有一丝侥幸,认为苏彤阳喜欢的还是自己,终有一天,他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可当看见苏彤阳给他们戴上戒指的刹那,他意识到所有一切都不可能了,所有的希望都断绝了。
游子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病房的,步伐沉重得几乎迈不动。
最终再也支撑不住,依靠在走廊上,腿一软,坐在地上。
别在胸前的玫瑰随之掉落,娇艳的红色花瓣散落一地。
————*————*————*————*————*————*————
舰队井然有序地驶入港口,回到基地。
不需要任何提示,秋叶就知道凤起在哪里,那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共鸣,相通的精神世界准确地感知彼此。
拨开拥挤的人群,秋叶看见他伫立在悬梯下。
他的模样变了一些,原本利落的短发长长了,像耀眼的金色丝绸垂到颈间,整个人消瘦了,脸颊微微凹陷,但愈发威严精神,眉目更加深邃凌厉,仿佛能看进人内心深处,始终不变的是他蓝色的眼眸,依然清澈广阔如大海。
看到秋叶向他走来,凤起牵起薄唇,露出微笑。
“凤起!”秋叶加快脚步,可他还是觉得太慢,几乎立刻想飞起来扑到他身上。
凤起张开双臂,拥抱住飞奔而来的人。
“你回来了!”秋叶的声音抑制不住兴奋的颤抖。
“对,我回来了。”凤起沉沉道。
秋叶牢牢地扣住他的后背,再也不想松手。此时此刻,秋叶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凤起不在的时候,他能打能扛能耍聪明,凤起一回来,就想直接挂在他身上什么都不想干。但现在他只想这么没出息一回。
凤起收紧臂膀,牢牢地将他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