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姐姐,这画像上的墨迹并无香味!”
“你这丫头,九姐姐与你无冤无仇,何故撒谎陷害她,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江以信三两步走到趴在地上的雁儿跟前质问道。
雁儿在江容华说她写字用的墨汁有奇香时就愣住了,她只是按照七小姐交给她的法子怎么伪造证据,把屎盆子扣到江容华的头上,却万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眼下被江以信一问,不由得心下大慌,下意识地看向江淑华,却被蹲在身边的赵妈妈又狠狠掐了一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江以信一直注意着雁儿,发觉了她的不对劲,便一脚踹开赵妈妈呵斥道:“好你个老刁奴,本少爷在问这丫头话,要你在旁边做三做四的!”
江以信人虽小,却委实有点子力气,一脚就把赵妈妈踹了个四脚朝天,哎哟哟抱着肚子直打滚,雁儿瞥了眼她,又感觉到江以信以及四周众人灼灼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正要开口,却听得不远处传来江淑华惋惜中带着些寒意的声音:“雁儿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心肠竟这般歹毒,要是让你府外头的爹娘知道你今日所做之事,只怕会伤心得很罢!”
江容华冷眼瞥了瞥江淑华,后者掩饰性地拿帕子捂了捂嘴,而另一边江淑华轻描淡写的两句话让雁儿身子顿时僵住了。
她娘患有咳疾,缠绵病榻多年,爹爹三年前给人做短工,不小心从屋顶上摔下来,从此右腿便废了,家中的境况更加窘迫,然而两人对她这个唯一的孩子却是疼爱得紧,不忍心让她受一点委屈,这回到江府来做事,也是她偷偷瞒着签了卖身契的。
七小姐的的意思很清楚,如果她今日敢把她供出来,那么以后她们一家子的日子都别想好过了,雁儿心中苦笑一声,早知道九小姐是这般七窍玲珑的人儿,那么即便七小姐许诺事成之后给她再多的银子,她也不会愚蠢到去陷害九小姐!
雁儿瘫坐在泥土地上,看了眼略带紧张之色的江淑华喃喃道:“不错,确实是奴婢陷害的九小姐,不过并没有人指使奴婢,全是奴婢自己的主意!”
听雁儿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江淑华微微松了口气,又道:“这么说,也是你偷了九妹妹的钥匙,把祠堂弄得一片狼藉?”
雁儿微微一愣,对上江淑华阴狠的眼神,一咬牙正要应下,却被江容华截住了话头:“七姐姐只怕猜错了,依妹妹看这事并非雁儿所为!”
“哦,九妹妹何出此言?”江淑华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语气里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是啊,容华,你又从何得知不是雁儿做的?”江老爷自知方才是自己错怪了这个九女儿,一时有些讪讪,想到自己的仕途前程或许还指望着她,便摆出最慈爱的态度摸了摸山羊胡子问道。
江容华见状心底冷笑不已,面上却是一副恭顺的模样,温和道:“雁儿昨儿一整天都在望月楼帮青柠料理琐事,根本没有时间来祠堂,所以不是她。”
雁儿昨晚确实没有来过祠堂,当然并非是江容华所说的那个原因,而是她一直避着众人,在给王妈妈通风报信。
“雁儿,当真不是你?”江老爷听了江容华的话,早已信了大半,却还是板着脸问了一遍。
小丫头知道此刻再说是自己干的,也不会有人相信,只得诺诺地摇了摇头。
“那会是谁呢?”一时间在场众人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江老爷便打算让人把灵位,画像恢复原样,却听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声在人群外头响起:“我知道是谁干的!”
江老爷诧异地转过身,暖融的冬日里站着一个细眉细目,看不出年纪的女子,她气质高洁,宛若冰山上的一朵雪莲,素雅的藕色提花祥云纹天香绢窄袖对襟长袍在微风中轻轻翻卷,一把陈旧的红漆油纸伞被她随手笼在身侧,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九姐姐,这位夫人是谁呀?”江以信偏过头小声地向江容华问道,不止是江以信,在场包括江以则江淑华江绮华江柔华在内的小一辈的也都不识得眼前之人。
江容华微微一笑,摸了摸江以信的脑袋并不答话,只略带讥讽地看向江老爷。
后者带了鱼尾纹的眼角止不住地抽了抽,脸上的表情颇为复杂,轻唤出声:“含芙!”
“是你!”而另一边扶着大丫鬟白兰的李氏面上大变,惊愕的样子仿佛见了鬼一般,如果不是被江老爷眼疾手快地搀住,只怕当场就要晕过去。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李氏干瘦的五指紧紧抓住江老爷的手臂,惊惧地问道。
二姨娘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江老爷,直逼得他咳了一声道:“母亲,含芙的事儿子一会儿回去再跟您解释,眼下还是先找出那肇事之人才是正经。”
李氏深深看了眼自己这个庶出的二儿子,又转头看向快整整八年未见的二姨娘,沉吟地垂下眼,也不再说什么。
江老爷目光微闪地看向二姨娘道:“你说你知道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