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大概是没料到江老爷会打她,一时懵了,待醒过神来,看了一圈周围的下人,自觉颜面丢尽,哭喊着撞向不远处的廊柱。
王妈妈赶紧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住,边哭边不断劝说着,彩屏几个早被今日发生的事情吓破了胆,诺诺地跟在王妈妈身后,偷眼打量着三个主子。
江老爷见徐氏平静下来,大袖一甩,正要离开,却听到不远处白芷青柠焦急的声音:“小姐!”
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只见江容华面色惨白,双目紧闭,软软地倒在白芷怀里,仿佛失去知觉,昏迷了过去。
江容华方才不顾仪态,殴打婆子的举动到底在江老爷心里生了膈应,不过作为父亲,在下人面前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昏倒无动于衷,传出去只怕会有损他江布政使的名声,皱了皱眉沉声道“还不快把九小姐送到望月楼,再去回春堂请陈大夫!”
说完,再不看江容华一眼,大步朝外走去。
紫檀色镂空海棠纹熏香炉里升起袅袅轻烟,江容华躺在拔步床上,听到白芷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轻手轻脚地忙碌,一拨人来了又走了,还有七姨娘呜呜咽咽的低声抽泣。
她的头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睡了多久,外头渐渐安静下来,连府外远远的打更梆子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她想醒过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浑身冷一阵热一阵,难受极了。
忽然听到吱呀一声,接着一小股冷风灌进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听到一个压得极低的男子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在埋怨身旁的同伴:“身手不如从前了嘛,翻个窗都那么久,把她冻着了怎么办?”
并未听到另一人的回答,不过江容华却已知道来人的身份,试问除了魏景辰那个纨绔子弟,还有哪家公子会这般不知廉耻地翻墙而入,夜探香闺呢?
江容华得知是他,原本高高悬起的心又落了下来,只是这人来干什么?
悉索走动的声音渐渐靠近,最后在她床头停下,久久未发出声响,久到江容华惊疑不定,差点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不利之事时,终于听到魏景辰叹息一声,随后是温暖干燥的大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江容华此刻话也说不出,动也动不了,心里因魏景辰毫不避讳的举动早将他砍杀了几百遍。
可惜后者并未察觉,反细细用手指替她梳理起额前的刘海来,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我原以为世上不只一个魏景辰,却不晓得竟还有两个江容华,看你这么小胳膊小腿的居然能把一个一百五十多斤的胖婆子打死,真是个奇迹!”
江容华的发质十分柔滑,细细软软的,偶有几根碎发斜斜伸出,倒显得俏皮,魏景辰看她乖乖巧巧地躺着,不再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心里忽然有一种冲动,俯身,低头。
江容华感觉有个柔软的东西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只停顿了一息便飞快地离开,她猛地怔住了,心脏忽然狂跳起来,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其他:“登徒子!”
略显沙哑的声音让屋内三人都愣了愣,灰雀很快恢复了往日的面瘫脸,自觉地隐在暗处当摆设,江容华则一时吃惊于自己又能动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反而是魏景辰面露喜色道:“容儿,你醒了!”
丝毫没有方才趁人之危,吃豆腐占便宜,还被人发现的羞愧之色。
“你给我出去!”江容华睁大了凤眼,怒目而视。
魏景辰坐在小杌子上屁股也不挪一下,面露委屈道:“人家翻山越岭,千辛万苦地来看你,你怎么能赶人家走呢?”
江容华额角忍不住抽了抽,世上怎么会有像他这样的活宝,所有的愤怒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奈何半分不得。
江容华目光渐渐冷了下来,背过身朝内侧卧,罢了,以她的直觉魏景辰并不会伤害自己,他爱在那儿坐多久便坐多久,她不理会也就是了,时间过去,总会走的,只是不知青梅的伤势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