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的百蝶穿花大铜镜里映着一张五官精致的瓜子脸,蛾眉杏眼,胆鼻樱唇。
如果这铜镜再模糊点,那么镜中之人看着就是个端丽可人的小美人,只可惜这镜子新磨得太亮,将其脸上斑斑驳驳的红块照映得分外明显。
这两日在陈大夫的精心医治下,风疹发作的麻痒和疼痛基本消退,却留下这些可怕的疤痕。
江淑华颤抖着手捂上自己的双颊,这个样子让她怎么去参加明日的寿宴!
而她若不去,那些整天闲着没事干,最喜欢家长里短,嚼舌根的夫人太太小姐们必会打听她的情况,若被她们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定会狠狠嘲弄一番。
“小姐,明日的寿宴,您还去吗?”碧桃捧着华丽的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锦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江淑华的神色,却被她反手一掌扇倒在地。
“贱婢,我怎么就不能去了?你也觉得我现在可怕得像鬼一样是不是?你也敢取笑我是不是?”江淑华暴怒得脸都扭曲了,眼中的怨毒仿佛要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碧桃射穿。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碧桃被她的神情骇到,连忙不住磕头,发出咚咚咚的响声,心中却不免怨怼,七小姐害人不成,反毁了容,还接二连三地把气撒到自己身上,活该!
江淑华未并留意到她眼底的怨气,将梳妆台上所有的珠宝首饰一袖子全拂落在地,不少还打到了碧桃的身上,痛得她不住瑟缩。
那样的场合,她本应该是美丽大方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接受年轻公子们爱慕和小姐们妒羡的眼光,而且据说宁王殿下也会去……
不行,她不甘心,都是江容华那个贱人害的,若她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定要将其撕烂了喂狗!
“小姐……”二等丫鬟碧桐打起五彩琉璃珠玉门帘,同情地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碧桃。
七小姐自从染了恶疾以后,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看什么都不顺眼,动不动就发脾气,连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战战兢兢,能不往跟前凑就尽量躲得远远的。
以往她还一直羡慕碧桃,作为深得七小姐器重的大丫鬟,私底下得的好处不知有多少,如今看着,首当其冲倒霉的可不也是她,今日若不是有好事,她也是不愿意来触这位小姐的霉头。
“什么事?”江淑华越想越不甘心,心底仿佛有一把熊熊烈火燃烧,怎么也按捺不下去,问话的声音都有些歇斯底里。
碧桐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她的脸色,吞了口口水,将手中捧着的锦盒递上前去:“是宁王殿下派人送来了东西!”
“你说什么?宁王殿下!”江淑华一改先时的愤怒,无比惊喜地快步走到碧桐跟前一把夺过锦盒,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四支敕造大小白云湖笔,一个小小的玉兔镇纸和一柄青竹茶铣。
中规中矩的表礼让江淑华微微有些失望,碧桐下面的话更是让她满心的欢喜变得索然无味。
“惠妃娘娘得知宁王殿下要暂居咱们府上,便让他带了宫中出的文房四宝作为谢礼,其他的几位小姐和少爷以及老夫人,太太和老爷也都有份,五小姐她们的跟小姐的一样,少爷们的茶铣换作了白玉笔筒,老夫人是一串沉香木的雕百子千孙佛珠和榉木龙头拐杖,太太……”
“够了!”碧桐正说得兴起,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宫里出来的东西,怎能不激动呢,全然没有察觉江淑华变得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原以为那晚的一支惊鸿舞虽不至于彻底打动宁王殿下,却也给他留下深刻印象,所以才派人送了东西来,哪知道竟是惠妃一早就安排好的,而且她的那份与其他庶出姊妹并无不同,简直就是硬生生打她这个嫡出小姐的脸!
江淑华没好气地将那锦盒随手放在梳妆台上,生着闷气。
“咦,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