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敏在水中清洗干净,光着身子缩在芦苇丛中,将洗好的纱衣拧干,晾晒在苇叶上,如今已是农历五月中旬,天气日渐炎热,加上湖面上风大,没多久,衣服就干了。
她重新穿好衣服,从油纸包里拿出一根肉干慢慢地啃。行军路上的干粮是蒸饼和肉干,她每顿吃不完的蒸饼都丢给卢琛解决,如果她把蒸饼留下集起来,会让别人怀疑她在存储食物,所以她得做出不留食物的姿态,但肉干是一条一条的,味道好耐嚼,她当作磨牙的零嘴存下来,倒没人会怀疑。
肉干分量轻,携带方便,吃了耐饿,这些时日来她藏在身上的肉干,省着点吃,支撑七、八日应该没问题。卢琛急着赶回幽州,不可能为了找她而在此处耽搁七、八日时间,现在她只能跟他耗时间,等他的耐心耗尽,自己走了,她再从这片芦苇荡中出去。
太阳有些晒,邱敏采了一片荷叶顶在脑袋上遮阳,坐看天空随风漫卷的云不断变幻着形状。她已经在这片芦苇荡中藏了两日,前两日还能听见搜索她的人声,看见被士兵惊起的大片水鸟,现在四周除了鸥鹭的浅唱低吟,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响。在这片辽阔苍茫的天地间,自己显得那样的渺小和孤单,她想回长安,前所未有的想。
广袤的风在茫茫水域上空驰骋,绿苇依依随风摇曳。
高尚看着眼前由芦苇纵横交错铺就的水洼湿地,“陛下,咱们这样等下去太被动了。”
卢琛看向他:“你怀疑我的判断?”
高尚打着哈哈:“那倒不是,只是我怕田承嗣会带人闹起来,那个老小子一直很有想法,我觉得咱们还是尽快赶回幽州比较好。”
卢琛道:“已经派人通知幽州方面我要回去,他知道我还在就不会闹事。”
明晃晃的日头下,高尚的上下眼皮几乎黏成一条缝,“他有那么忠诚吗?”
卢琛冷哼:“不是他忠诚,而是他背叛我的本钱还不够。”
高尚不死心继续劝说:“不如我们先回去,留部分人下来继续找。”
卢琛一口否决:“不行。我让人大张旗鼓的搜了两天,现在所有搜查的人都撤离,躲在暗中监视附近的这几个水村,她必定以为我失去耐心离开,只要再等几日,她觉得安全了就会自己出来,现在走等于前功尽弃。”
高尚叹气:“您真喜欢她?”
卢琛沉默片刻,道:“你想多了,她还有利用价值。”
长风静静地吹拂,云层翻涌。
扑朔迷离的万倾绿波中,有一小片被压倒的芦苇。
“啪”躺在厚厚芦苇上的邱敏一巴掌拍在脖子上,一只花腿蚊子应声而亡。
她难受地在被叮咬的地方抓了抓,一脸郁闷。这片地方看似很漂亮,但是呆在里面的滋味,真是谁呆谁知道,两日下来,她都快被蚊子咬阵亡了。她从纱裙上扯下一大块,将露在衣服外的脸和脖子包起来。又想着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搜索她的声音,卢琛不知道是不是走了,不过他有可能会留下人来继续搜索,但是应该不会很多。
她爬起来,缓慢地在芦苇中行走,如果她动作太大,芦苇丛就会晃动得很厉害,那么就会被人发现里面有人躲藏。她只是想偷偷到村子附近观察下,看看卢琛走了没有,毕竟一直藏在芦苇丛中太悲催,她还是想进村到有人的地方。密密麻麻的芦苇将她身上的纱衣多处勾破,细嫩的手背上又添了几道血口,她将手放在唇边舔了舔,权作疗伤。
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两个人的身形,邱敏立刻停下脚步不敢再动,透过芦苇的缝隙,她看到那两人是一对男女。不是搜查她的士兵,邱敏松了一口气。
“月容,出来走走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前方的那个男人柔声问道。
“好多了。”她身边的女子微微一笑,抚摸着明显凸起来腹部:“真是个调皮的孩子。”
男人道:“再有一个月你就要临盆,该多走动走动,这样才好生。”
“嗯,我知道。”女子将头轻轻靠在男子的肩膀上:“我又不是第一次生产,该注意什么我都清楚,你不用这么紧张。”
男人委屈道:“可我是第一次做爹,我当然会紧张。”
女人闻言扑哧一笑,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幸福。
邱敏觉得那个男人的声音好耳熟,可惜对方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脸……
正想着,那男人忽然转过身,邱敏瞪大眼睛脱口而出:“沈太医!”
“谁?”沈仲景喝道。
邱敏将脸上罩着的布扯下来,从藏身的芦苇中走出去。
沈仲景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没错,确实是邱敏,一脸吃惊:“你……你怎么会在这?”
邱敏满嘴苦涩:“这个说来话就长了。”她转过视线看向沈仲景身边的孙月蓉,略尴尬地冲她笑了笑:“你好。”
孙月容看看邱敏,又看看沈仲景:“夫君,她是谁?”
邱敏怕沈仲景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忙道:“我叫邱敏,以前在皇宫里当差,所以认识沈太医。”
孙月蓉上下打量了她一阵:“原来你就是邱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