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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溜须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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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官场秘辛,江逐流在书本上从未读过,此时听欧阳修说起,不由得心痒。他拱手道:“贤弟,那丁谓丁相爷的为人,又是如何啊?”

欧阳修一笑,扭头看了看左右,低声道:“江兄,岂不闻溜须宰相乎?”

江逐流一愣,“溜须宰相?”

欧阳修压低声音一解释,江逐流才恍然大悟。

原来丁谓在宋真宗时担任副宰相,即参政知事。当时寇准担任的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即宰相。丁谓对寇准毕恭毕敬,唯寇准之言是听。有一日,寇准、丁谓偕朝中大臣一起吃饭,寇准的胡须上不小心沾了一些米粒。丁谓看到了,连忙上去帮寇准把胡须上的米粒捋掉,并称赞寇丞相生得一副好胡须。寇准又气又笑地说:“参政,国之大臣,乃为长官拂须耶?”丁谓从此就多了一个雅号——“溜须宰相”。

江逐流连连点头,学问大涨,原来溜须一词竟然是这样来的啊。

欧阳修又道,丁谓并不是不学无术,只靠溜须拍马才当让宰相的。丁谓天资聪颖,年轻时和孙何齐名。那个孙何,就是排在王曾之前的宋朝第三位三元及第的天才状元。

当时丁谓曾和孙何一起拜谒宋朝著名文学家王禹偁,王禹偁看了孙丁二人的文章之后十分惊奇,大加赞赏,认为“自唐韩愈、柳宗元之后,二百年始有此作”,当即赠诗云:“二百年来子不振,直从韩柳到孙丁。如今便可令修史,二子文章似六经。”宋太宗淳化三年,也就是公元992年,丁谓登进士科,列第四名。

丁谓在担任郓州安抚使的时候,曾经办了一件非常漂亮的事情。当时辽国铁骑南下,民心惊惶,河北百姓纷纷抢渡黄河,河边渡口拥挤了成千上万的人,但是船民却不肯尽力摆渡。丁谓听到此事后,采取果断措施,急忙从监狱中取出五六个死囚数,对外宣称说这些人是船民,因为不肯尽力摆渡,所以官府要把他们处以死罪。

丁谓派刀斧手到河边当众把这五六个死囚杀掉。于是百姓纷纷传开,那些船民听了心惊胆战,立刻昼夜不停地为河北的百姓摆渡,不到三天的时间,河边逃难的老百姓全部被船运到黄河以南。

丁谓紧接着又从这些逃难的老百姓中挑选年轻力壮的人,让他们沿着黄河摆开二百来里,手里举着宋军的旗帜来回奔跑,还有人不停地擂着战鼓。到了晚上,则让人敲着梆子,大声报着更点,嘴里喊着号令。

辽军到黄河边后,看对岸那么大场面,,以为宋军已经得到消息提前做了准备,便撤退而去,于是一场军事危机就被丁谓兵不血刃的化解于无形。

江逐流听了不由得暗暗称奇,没有想到溜须宰相还有如此光彩的一面,文章写的好只能说是文采出众,在面对数万契丹铁骑丁谓能够处惊不变,采取措施极其漂亮的完成了难民撤离任务,成功的用空城计吓退了辽军,这才真正的才识过人、胆识过人。这说明丁谓不仅为人聪明,而且办事果断干练。套用现代的术语讲,就是丁谓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极强。可是就是这么一个聪明果敢的人,又怎么喜欢溜须拍马呢?江逐流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象丁谓这样把两种截然不同的特点集于一身呢。

这还不算完,欧阳修又说起丁谓另外一个特点,就是深具长者风范、尊者风范。

也许因为本身是个才华横溢的人的缘故,丁谓非常喜欢那些具有真才实学的青年才俊。一旦听说这样的人,他就想办法网罗过来,然后给与种种关照。有些人心高气傲,对于丁谓的关照不但不领情,反而用言语顶撞于他,甚至恶语相向,丁谓也不以为意,仍是关照有加。这种长者风范不由人不叹服。

说到这里,欧阳修笑道:“江兄,以你的文章才华,当世有几人及你?丁相知道你的才名后,袒护尚且不及,又如何会因你在风月场所几句涓狂之言而责难于你?加之你是王孝先王大人荐举到伊洛书院的。虽然丁相与王曾大人不和,但正因如此,丁相愈发不会责难于你。因为丁相好名,争斗只及对手而不及子孙,假如把你逐出伊洛书院,别人不免会揣测他因与王大人不和公报私仇,有损其淳淳长者美名。”

江逐流最担心的就是他不能在伊洛书院读书、仕途之路被断。虽然说在宋朝经商也照样可以经营出一番天地,但是毕竟不美,无端多出许多曲折出来。只有为官一途,才能顺利实现他一个现代人在古代的抱负。此时听欧阳修一番解说,方才放下心来。

江逐流这边和欧阳修把酒换盏兴致正高,忽然听人呼了一声:“江贤弟。”

回头一看,却是赵杭。赵杭身旁还有一老者,须发皆白,却面若婴儿,实在让人看不出他有多大岁数。

江逐流连忙站起身来还礼,道:“相请不如偶遇。我和欧阳贤弟正觉得有点冷清,赵年兄过来,正好我们并成一席。”

赵杭早就有些结交江逐流,此时听他相邀,连忙把身边老者介绍给江逐流。

“江贤弟,这位是沿河村村学的张震老夫子,也是舍弟的启蒙老师。”

江逐流忙躬身施礼,“见过张老夫子。”

张震白眉一轩,盯着江逐流道:“小哥就是斗文大赛三胜赵杭的江舟?”

赵杭顿时面红耳赤。

江逐流连忙抱拳,“不敢,正是小可。当日承蒙赵年兄相让,小可侥幸赢得一场。”

张震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江逐流又向赵杭二人介绍欧阳修。

当赵杭听说坐在江逐流对面的那个比江逐流还年轻的人竟然是欧阳修时不由得又惊又喜,他抱着双拳说道:“阁下就是‘柳外轻雷池上雨,雨声滴碎荷声’的庐陵欧阳永叔?”

欧阳修含笑道:“正是!”

其时欧阳修虽然尚未考中进士,但是已经名声在外。这“柳外轻雷”一句就是他在和庐陵同乡在洛阳四大名楼中第一名楼天香楼看歌姬舞蹈时写的,一时传唱洛阳,无人不晓。赵杭一直是只闻其人,未见其人,今日若非江逐流介绍,赵杭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欧阳修竟然如此年轻。

张震却不理睬欧阳修,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江逐流。江逐流被他看得尴尬,却又不知怎么应付,一时间说也不是笑也不是,甚是尴尬。

张震忽然开口:“可会围棋?”

江逐流道:“简单知道一点。”

这个倒不是江逐流谦虚。他上大学的时候才开始接触围棋,由于记忆力和计算能力都超群,所以进步非常快,在河南财经学院内几无敌手。河南省围棋队一名刘姓教练到河南财经学院举办围棋讲座的时候曾经和江逐流下了一盘指导棋,当时让江逐流三子,江逐流竟然赢了。当刘教练知道江逐流不过才接触两年围棋后不由得感叹一个围棋天才就这么被耽误了。假如十年前他能遇到江逐流,那么在世界围棋大赛上又岂能容李昌镐、李世石之辈猖獗?

江逐流被刘教练的话说的激动异常,他连忙问刘教练,如果他现在努力学习,棋力能达到什么水平?刘教练道,仅能在业余选手中称雄而已。江逐流遂死了钻研围棋的心思。

张震一笑,对赵杭说道:“杭哥儿,你先陪欧阳公子叙叙,老夫与江公子手谈两盘。”

说罢,也不看赵杭和欧阳修,拉着江逐流就到旁边的桌子上去。

张震唤过小二,赏了他半分碎银,让他到柜上拿副围棋过来。想来董家酒楼常有文人墨客过来,店里备有围棋。

摆好棋盘之后,又将黑白各两子分四个星位摆好,张震将那罐黑棋子推到江逐流面前,道:“江公子,请!”

江逐流一愣,他听人说过,中国古代围棋都是座子制,持白先行,难道是他记错吗?心中胡乱想着,手中黑子却以点了小目的位置。

那张震果然厉害,棋还未到中盘,江逐流的一条大龙就被屠杀。江逐流不由得面红耳赤,即使对上省队的刘教练,也不至于如此寒碜吧?

张震收了棋子,又来第二局,依然是江逐流持黑先行。这次江逐流下的十分用心,但是也仅仅能多拖延一些时间而已,到了中盘,依然是一条大龙被杀。

江逐流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棋差一招,缩手缩脚,更何况他现在和张震差的可不是一招半招。他推了棋盘,不想再下。

张震却笑嘻嘻地不依不饶,拉着江逐流非要让他下第三局,似乎他非常享受这单方面的屠杀。

江逐流不由得怒上心头。大不了就是输棋而已,我倒要看看你这老头子能赢我到哪里去!他记忆力和计算能力都极其强悍,此时用心细想,竟然也能算到后面的十步开外。怎奈围棋千变万化,岂能是十来步棋就能想明白的?

江逐流越下越缓慢,渐渐地头疼欲裂,盘面也渐渐从均势转为劣势。可是他仍不甘心放弃,一边用手捶打着太阳xue一边苦思冥想。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了多久。

忽然听张震笑嘻嘻地说道:“江公子,老朽看你在那里比划了半天,以为你故意在逗弄老朽,没有想到你竟然真的下在那里了。”

江逐流定睛一看,原来不知不觉中竟然下了一手“后手死”,他的一条大龙竟然就这么被他这一手棋子给活活憋死了。

江逐流面红耳赤,逃也似回到欧阳修和赵杭桌子上,他赫然发现,天色竟然又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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