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唔,不对!”虽然天空一度以为飘浮在天空中的人物就是那位一直以来给予自己无微不至之关怀的女性,不过在目光扫过这位浮空者身上的某个地方后,他便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好平坦啊,是男的?” “失礼的家伙!我当然不是女人!”看样子他的自言自语被那位浮空者完全捕捉到了,因此对方怒气冲冲地回答道。 “你……你是谁?眷族吗?”天空仰起头,费力地问道。 “眷族?你是指翼之眷族吗?”浮空者露出意外的表情,不过旋即以傲然的声音如此宣告道。“不,我是艾纽霍嘉尔,名字为柯蒂亚。” 那份顶天立地似的强烈荣耀,就连完全与此无缘的天空也仿佛能感觉到。 “欸?艾纽霍嘉尔……”天空愕然了。 艾纽霍嘉尔,这个名字几乎从他踏入夏兰帝国的那一天便有听闻过。若是将毁誉参半的名声都算进去的话,这个家族倒的确是帝国、乃至整个银河中最负盛名的家族了。 作为帝国十三根源氏族之一,这个家族在数百年中一直导引着帝国科技发展的方向,无论是遗传学、动力论、还是造舰术等,在帝国所有前沿科学中,这个家族永远都是走在最前方的引路者之一……当然,这仅仅是正面的名声。 诞生在艾纽霍嘉尔家的孩子都无疑是拥有天才潜质的人物,不过这份天才的发展方向却常常令人担忧。若是和帝国发展的方向一致,那当然是再强有力不过的动力。然而这份才能若是有了偏差,那所造成的破坏也绝对是无法忽视的。事实上,艾纽霍嘉尔之鼠的诞生就从某个方面反映了这种情况。 幸运的是,在帝国小心翼翼地看护下,这个家族中出现极端疯狂份子的几率倒也不是那么大。最通常的情况是,拥有艾纽霍嘉尔之姓氏的人物,在成为导引帝国科技发展方向的足以信赖之人物的同时,也偶尔会因抑制不住遗传因子中的那份疯狂而作出某些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事情来。 当然,在数百年积累下来的惨痛经验教训下,对于此类突发事件帝国也早就磨炼出了比较完美的对处手段,所以到现在这个家族的疯狂因子基本上已经不会对帝国构成比较严重的困扰了。 “哦,原来你就是艾纽霍嘉尔啊……”天空感叹地看着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在一年前的十三议会上,这位少年就曾见过艾纽霍嘉尔家当主,并且他现在所养的宠物也是被冠以艾纽霍嘉尔之名的动物。因此认真算起来,天空与这个令所有夏兰人头痛的家族的缘份其实还蛮深厚的。 天空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天棚上所反射出的恒星之光,于是得以看清这位艾纽霍嘉尔家幼子的模样。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位名为“柯蒂亚”的少年居然有着宛如少女般清秀的容貌,闪耀着深绿色光泽的柔顺长发以及同样颜色的眼瞳都令人印象深刻。 如果不是在这位艾纽霍嘉尔家幼子身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属于女性的身体特征,那天空肯定会把他当成一位极富个性的美少女来看待。不过现在,他只是迷惑的看着那对犹在扇动不息的翅膀,好奇地问着。 “不过,你背后的羽翼是……是艾纽霍嘉尔的基因符号吗?” 在天空的记忆中,尽管偶尔会遇到一些因为成为苍穹之民的历史较浅而没来得及规定基因符号的氏族,不过因为决定基因符号时必须在纹章院申报归档的缘故,所以在夏兰氏族所拥有的基因符号中,绝对没有一个重复的! “基因符号?你到底是……”从那个乡下地方来的啊?虽然总算是忍住没说出上面的话,不过柯蒂亚还是再度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并对这位严重缺乏常识的研修生投以严厉谴责的目光。 凡是历史足够久远的夏兰氏族,都拥有自己独有的基因符号——这一因调整遗传因子而获得的统一rou体特征。对于在cao纵遗传因子方面更加肆无忌惮的艾纽霍嘉尔一族来说,他们选择的基因符号比起其它根源氏族来说显然要更加奇异,甚至到了让人质疑其是否还属于“人类”这一物种的地步。 他们的基因符号被称为“无性”。 当然,这并非是没有性别的意思。只是意味着因深度调整遗传因子的缘故,这个家族的成员获得了自由选择自身性别之能力。也就是说,在某种契机发生之前,艾纽霍嘉尔一族的成员都不会任何表明他们性别的rou体征状,而在那之后,他们的性状才会渐渐显露出来。 尽管艾纽霍嘉尔并没有对自己一族的基因特征作任何说明,但在夏兰人通常的认识中,这种决定艾纽霍嘉尔性别的关键契机,在于其心理上某种倾向的觉醒。也就是说,当艾纽霍嘉尔一族遇上其倾慕的女性或者倾慕的男性存在时,也就是他们rou体上性别觉醒的时候。 虽然在地缘之民看来,这种说法简直就是童话一般不可信赖。不过因为至今为止都还没有任何一位艾纽霍嘉尔家成员出来否定这则通话,所以基本上所有人接受了这种说法——当然,除了某位压根儿就不知道宇宙中还有这种基因特征存在的根源氏族之子以外。 “……原来是你啊,诞生在大地之上的根源氏族之子,海特兰德家族的继承者。”随即,柯蒂亚注意到这位在地上仰望自己的少年那并不修长的耳朵,然后一下子恍然大悟。 “你知道我?”天空不禁大吃一惊。 “当然。”柯蒂亚点点头,那对翅膀随即减缓了拍击的频率,载着主人缓缓降到了地面。待主人站定之后,那对翅膀便开始收拢,然后就化成一种似乎由某种微小粒子构成的青白光流。 “呃?”天空带着无比震撼的表情,目睹那道光流开始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在这位艾纽霍嘉尔家幼子的左肩聚集、凝缩、化实,最后居然诞生出了一只……嗯,看起来很像艾纽霍嘉尔之鼠的生物。 “作为第一个将我家先祖的失败作当成宠物收养的人物,你的名声在艾纽霍嘉尔之中早就已经传扬开了,海特兰德公子。”无视天空脸上那震撼无比的表情,这位艾纽霍嘉尔一族的幼子只是在逗弄着那只停留在自己肩膀上的、不明身份的动物,淡淡地说道。 “……难道每一只艾纽霍嘉尔之鼠都能做到这种事情吗?”不知为何,天空下意识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嗯?”柯蒂亚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只宠物身上。“怎么可能?就算如何调整遗传因子,艾纽霍嘉尔之鼠也还是由细胞构成的生物,当然不可能作到这种事情。” “那,刚才究竟是……” “你似乎搞错了一些事情哦,公子。‘水月’并不是艾纽霍嘉尔之鼠,虽然它们有着差不多的外形,但在构成身体的物质上却完全不同。”柯蒂亚终于不再动逗弄那只似乎是叫做“水月”的奇妙生物,正视着天空,详细解释道:“‘水月’实际上是纳米机械的集合体,不过我在创造它的时候参考艾纽霍嘉尔之鼠的特征,让它具有了生物的部分属性,所以也可以称之为纳米生物。” “‘水月’……是它的名字吗?”比起“旺财”来,果然要高雅许多啊……天空在心中为自己在夏兰语上贫乏的造诣而叹息起来。 “嗯,本来还有一只‘龙歌’的,不过在很久前就遗失了。”柯蒂亚点点头,像是有些惋惜似的说道。 “‘水月’、‘龙歌’?‘水月龙歌’……怎么听起来好像是某种景物的名字一样啊?”这是天空的第一个感觉。 “的确是这样。”柯蒂亚再次正视着这位直觉敏锐的海特兰德家幼子,点头承认道:“在我家托养龙鲸的行星上,‘水月龙歌’是那个星系中最有名的风景,而那同样也是我最喜欢的风景,所以把这个名字拿来命名它们。” “原来如此……” 在遍撒银光的海洋中,一只有着巨龙般外表的鲸类生物对着那轮悬挂在漆黑夜空中的皎洁圆月仰天长嚎——天空的头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么一幅诡异无比的画面来,在那股强烈的错愕感袭上来之前,他猛然甩头将这种想象抛开。 “有什么……奇怪吗?”那双犹如翡翠般的眼瞳中正射出忧虑的视线。 看起来这位艾纽霍嘉尔家幼子对自己取的名字也没有太大信心啊——天空不禁恶意地想到,然后把自己的另一个疑问说了出来。“不,我只是觉得……你的翅膀和眷族的好像啊!万一被人错认了的话,应该会很尴尬吧?” “尴尬?你是说那个认错了的人吗?”柯蒂亚自以为是地点点头。“嗯,我也考虑过这样的状况,所以才并没有让翼化后的水月与‘纯洁之翼’完全一样。” “它们有区别吗?” “当然有,至少两者在颜色上就完全不同。”那双翠绿色的瞳孔中射出严厉谴责的视线。 “呃,我看看……原来如此,真的有点不同诶。”亚姬的翅膀是完全纯白的,没有掺杂一点异色。而这只叫做“水月”的纳米生物,虽然一眼看去是白色的,不过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在恒星之光的照耀下,它的皮毛偶尔会反射出近似蓝色的金属光泽。 “啊,说起来,眷族的纯洁之翼好像也是由纳米机械构成的,难道这与你们也有什么关系吗?”天空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是有关系。翼之眷族的羽翼,那对被称为‘纯洁之翼’的翅膀,本来就是艾纽霍嘉尔家一位先祖替翼之眷族制作的。我现在只不过是借助先祖的理念再现自己的创意罢了。”柯蒂亚伸手抚mo着那只纳米生物,后者则露出惬意的样子在主人的手上磨蹭着。 “而且,你不觉得这样很方便吗?”不知为何,柯蒂亚开始热心地说明起来。“就算单纯从交通工具的角度来说,它们也比移动坛要优秀的多。不仅能够随身携带,而且也几乎不需要维护。为了补充必要的能量,它们的食量或许是稍微大了一些——在当初设计的时候,我也考虑过采用食物以外的补充手段,不过最后还是觉得自然摄入是最优雅的方。其实它们对食物并不挑剔,只要不是太奇怪的东西基本上都能吃……” “听起来真的很不错啊!”这是天空发自内心的感慨。 一年前,在那场强迫参与的冒险途中,少年曾经拾获一只艾纽霍嘉尔之鼠,并且把它当成宠物饲养了起来。虽然最初天空颇为旺财的聪明伶俐而心喜,不过大概是传染到了主人那深厚惰性的缘故,那只曾经聪明伶俐的艾纽霍嘉尔之鼠现在已经完全不见踪影了。 剩下来的,就只是一只成天吃了就睡、睡了再吃的无追求动物。举个简单的例子说明,一年前天空还可以把旺财揣在口袋中随身携带,不过在这只艾纽霍嘉尔之鼠足足涨大了两号的现在,他出门的时候就只能把这东西扛在肩膀上了。如果说原来旺财还像一只缩小版的黑兔子,那现在的它基本上就是一只黑兔子了,而且还是一只胖嘟嘟的黑兔子——这个事实让天空时常仰天叹息。 “是吧?”看起来这位少年的主张还是第一次得到认同的样子,在柯蒂亚的脸上流露出喜悦的笑容。同时,这位艾纽霍嘉尔家幼子对海特兰德公子的印象也越来越好了。 “唉,可惜‘龙歌’遗失了,不然的话就可以把它让给你了。”柯蒂亚露出真心遗憾的表情,说道:“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驯服那孩子吧?” “那个……难道不能再另外做一只吗?”虽然并不是真心想要,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天空还是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