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莱很难想象赵其阳是抱着什么心态说出昨晚那番话的,说的时候还一本正经的,现在想想,江莱有种被耍了的感觉。赵其阳没有痛下杀手,把江莱从副主管的位置上赶下去,反而在所有员工面前落实了她的头衔与权力。按照赵其阳所分配的任务,从今儿起,江莱负责酒吧内所有账目开销,以及吧台内酒品耗损都要及时向上一层汇报,而管理员工的部分,全权由胡大志负责,也就是说,男主外女主内,一目了然。
事实上,胡大志对赵其阳这一决定很不满意,也曾私下里找过赵其阳,他说他比江莱更了解酒吧的运作与账目,如果突然让江莱接手,怕是会出现漏洞。胡大志这话说的忒不厚道,感情是江莱接手账目以后就会贪污似得。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丫何必跟我玩聊斋呢。江莱在酒吧这个行当里拼搏了这么多年,这里面的猫腻都是门清儿,管账目所带来的好处有很多,譬如采购与报损,中间可获得的油水存下来,都能跟北京三环外买套房子了,更何况是这样的豪华娱乐城呢。
赵其阳没有理会胡大志的话,依旧采用了原来的方案,由江莱负责酒吧内账目运作。会议结束,赵其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酒吧。想想也是,赵其阳的主业并非是经营酒吧,而是做风险投资。要么说赵其阳能大富大贵呢,最重要的是人家敢玩敢拼,换做江莱,没那个胆量,这就叫同为人不同命。
江莱走进吧台以后,遇到的情况和昨天差不多,各忙各的没人与江莱多说一句话。吧台里有个调酒师叫付于,小伙长的不错,调酒的时候总爱耍帅耍酷,因此吸引了不少女顾客跟他面前坐着,时不时还会送上点小费。
江莱无聊的时候也会看他两眼,总的来说,付于的花式翻瓶火候还不够,中途掉瓶的时候处理的也不够果断,甚至会有酒水顺着波士顿调酒壶的细缝中喷洒出来,幸亏吧台与顾客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很难有所察觉。
江莱猜想,付于应该是刚从调酒学校毕业的,又或者调酒学校与酒吧之间有着某种合作关系,这才让付于过来实习的。江莱觉着付于这小伙子不错,年纪不大接受能力又强,而且自己刚到这里上任,确实应该培养自己的势力范围,不如就他吧。
江莱打定了培养付于的主意,便开始暗中等待机会的到来。夜里十点多,酒吧里迎来了上客的高峰期,酒水单不停地由服务人员送到了吧台处,算上江莱一共十个人在内,忙的是人仰马翻,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酒吧不光是喝酒谈天的地方,还有很多助兴表演,例如歌手弹唱,又例如从某个舞蹈团又或者某个国家请来的舞者跳上一段,再例如酒吧自给自足,让调酒师上台表演一套花式翻瓶。总之,酒吧的娱乐项目总会变着法的更换着,以此来取悦前来的消费者。
都是被竞争逼成这样的,谁也逃不掉。
听说,今晚酒吧请来了一位特别的舞者,是打中-东那边来的,肚皮舞跳的一绝。江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禁想到了柯帆。有一回,柯帆出差去了巴基斯坦,回来的时候黑的不成人样,江莱见他那会儿差点没认出来。柯帆说,他这次去巴基斯坦颇有收获,等吃了晚饭就到江莱家跟她分享。那会儿颜追追还没离开北京,也没有遇到小她四岁的男友。吃过晚饭,一行三人回到了江莱的住所,一进门,柯帆就当着江莱和颜追追的面脱了衣服,拍着肚皮说要表演一段他学的肚皮舞。江莱和颜追追拍手叫好,柯帆顿觉信心十足,当下便扭了起来,眼瞅着肚皮是越抖越厉害,他却突然跪倒在地,捂着肚子痛苦哀嚎。江莱和颜追追吓傻了,连忙把他驾去了医院,医生说,他这是因为激烈运动诱发了肠胃炎。
一段肚皮舞表演,险些要了柯帆的命。时隔多年,江莱和颜追追每次看到柯帆,第一句保准儿会说,哥们儿跳一段。
说真的,江莱有点儿想柯帆了。柯帆这回去美利坚出差都有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了,回来的时候又会给她带什么礼物。
酒吧里的轻音乐换成了慢摇,遵循规律,用不了多久就是表演的时间了。酒吧里有专门负责与表演嘉宾接头的人,而这会儿都十一点半了,也不见表演肚皮舞的人到来。等得久了,江莱也觉着没人期待了,回身把作废的酒水单塞进了垃圾桶里,回身的时候,胡大志正巧走了过来,爱答不理的说:“江莱,今晚表演嘉宾有事儿不来了,我听说你花式做的不错,不如你上台表演一套动作如何?”
江莱暗骂胡大志阴损,这才刚一天就想着法的来折腾自己了。江莱微笑着说:“成啊,只要这边儿忙的过来,我无所谓啊。”
胡大志冷笑:“你没来以前也这德行,赶紧去吧。”
胡大志是在说有没有自己都一样吗?此时此刻,江莱对胡大志从新做了评价,他不儒雅,一点儿都不儒雅,根本就是蔫坏的典范,而且还是特欠揍的那种蔫坏。
江莱正愁没机会大展拳脚呢,这会儿脱了西装外套,跟着又从吧柜里取出两个练功瓶和一个波士顿调酒壶,出了吧台直奔表演台。江莱站到台上的时候,不少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多半是期待,少半是好奇吧。江莱像是被点燃的窜天猴,坐等一窜上天。
江莱决定今晚亮出拿手绝活,喷火。江莱以前学调酒的时候,专攻这项表演,后来还被朋友推荐去央视做了一次表演,虽然她很讨厌上电视。江莱开始抛瓶之前先做了暖身,接着开始了一些列的动作。江莱最拿手的就是后手抛,直接从身前以手背接住,一连做上二十几个不是问题,动作做完的时候,正巧付于跟台下偷师,江莱笑着对他说:“付于,你能帮我拿一下香蕉瓶和酒精吗?”
付于点头答应,朝吧台跑去。
江莱索要的香蕉瓶是有手臂长的利口酒瓶子,抛弃来很吃力,更何况还要搭配酒精喷火了。付于拿了瓶子过来的时候,很贴心的在瓶口堵了酒精棉,跟着用火机点了火,随后才递给了江莱。
“副管,你的花式是跟哪学的啊?”付于趁江莱接瓶的时候问道。
江莱笑着说:“等会儿跟你说。”江莱蹲下身喝了口酒精,站起身时将香蕉瓶在手里转了两圈,接着在嘴边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一口酒精喷出,一道火焰划空而过,拉的老长。
刺水,台下不少人拍手叫好,最兴奋的就是离江莱不远处的那桌男女。
其实,江莱所表演的算不上有难度,学个一年两年的也就会了,当然了,这里指的是男人,因为只有男人才有这个胆量和勇气,女人吗,十有*不敢玩。
江莱算是一例外吧?
江莱表演完毕,下台的时候付于依旧跟在江莱身旁,“副管,我真没想到啊,你一女的能这么厉害。”
江莱倍儿脸厚的说:“是吧,姐还有很多厉害的没露呢,你想学不?”
付于忙点头,“副管,你肯教我不?”
江莱啧了一声,“叫我姐就成,还有……”江莱停在吧台入口处,小声说:“你要是愿意学,我就教你。”
“我当然愿意了。”
“那就好,明儿起我开始教你。”江莱笑着进了吧台。
胡大志看江莱的脸色不太好看,抱着膀说:“江莱啊,你刚才表演的不错,以后酒吧表演的项目就归你负责了。”
胡大志这是想累死江莱。江莱笑着点头,“成啊,主管说话就是好使。”
胡大志嘴角一抽,不再搭理江莱了。
胡大志如此看不惯江莱,难道只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吗?江莱猜不透想不出,或许,他们根本就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碰上了就是敌人,碰不上也不是朋友,与生俱来的敌意是没办法化解的。
又或者,胡大志跟谁都这样。
江莱因为表演耗费了很多体力,趁着不忙的功夫跟吧台里切了半个橙子,一边吃一边欣赏着酒吧里的音乐。
“哟,美女吃着呢?”
江莱险些噎着,抬起头时,一个男人正嬉皮笑脸的看着她。江莱连忙将还没吃完的橙子放进了柜子里,起身时用纸巾擦了擦嘴,“先生,请问您要点单吗?”
“对对对,我点单。”男人朝柜台上看了眼,“给我来杯金菲士吧。”
“好,请您稍等。”江莱回身从柜子里取了金酒和君度。金菲士的制作过程稍有繁琐,以2盎司的金酒为基酒,外加君度与鲜柠檬汁,跟着混入蛋白苏打水,随后以碎冰填入调酒壶用力摇匀,直到起沫方算成品。
金菲士算是江莱比较喜欢的一款鸡尾酒了,很适合夏季引用,可缓解疲劳振丰精神。江莱将成品酒推到男人面前,笑着说:“一百五十块。”
男人顺手掏出三张百元大钞,送过去时盯着江莱说:“不用找了。”
“谢谢,请慢用。”江莱感叹自己的不易,来两天了,总算拿到了第一笔小费,一百五十块。
男人满眼笑意地看着江莱,随后拿起杯子抿了一小口酒,“美女,有火吗?”男人放下杯子时从兜里掏出一盒中华,“出门的时候发现忘记带火了。”
“有的。”江莱从抽屉里拿了火机,主动送到了男人面前。
烟点着了,男人歪着头笑着,“刚才你的表演我看了,很精彩。”
“多谢夸奖。”
“我是真的惊着了。”
江莱笑了笑,“因为我是女的,所以才觉着惊讶吗?”
男人啧了一声,“好像也不是,我以前看过不少调酒的表演,都没你这个精彩,看起来特带劲儿。”
“真的吗?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了。”
男人大笑,“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靳闯,革斤靳,闯荡的闯,不知道美女怎么称呼?”
“江莱。”
“将来?”靳闯品味了一下,“这名字好,江莱,将来,听着就倍儿有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