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字楼的后院之中,深夜,夜凉如水,唐君泽和南夙瑶一大一小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神情很是严肃。
“爷爷检查过了,姐姐没病。”小萝莉两只手托着下巴,手肘抵在石桌上,脸色阴沉的望着唐君泽,“所以……”
唐君泽点点头,声音低沉:“我都告诉白五了,曲丫头明显是离魂了,可是他不信,还把我轰了出来。亏我刚才舍弃了堂堂唐门少主的面子来招魂,这要是传出去了……”
“你放心。”小萝莉努力爬起来站在椅子上面,伸手拍了拍唐君泽的肩膀,“你唐半仙的江湖名号连我这个小丫头都知道!半仙会跳大神没什么稀奇的,我们村口的王仙婆也会跳大神,比你那个看起来还要惊悚。”
唐君泽:“……”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安慰人的话好吗!
“问题是,如果真是你说的离魂……姐姐为什么会这样?是有人要害她?她以后还会不会这样?”小萝莉安慰完了唐少主,自觉的自己十分伟大,于是点点头,昂起下巴直接坐在了桌子上面,这样她就可以和唐君泽达到了同等高度。
唐君泽很惊诧的看了小萝莉一眼,这个孩子不简单啊!七八岁的年纪就能思考到这么深刻的问题了!唐君泽对这个小姑娘肃然起敬,他咳嗽一声,端出了自己那副半仙一般高深莫测的架势:“看情况应该不是害她。相比于有人作法……我到更倾向于是她自己的行为,至于为什么这样,还要问她自己,她肯定知道。”
“那就等姐姐醒了我们进去看看?可是那个白……白白他守着不让我们进去啊!”小萝莉觉得展昭的名字就很好听,两个字简单明了,寓意深重。反观白玉堂……三个字太长了一点都不好记!而且字好难写不认识→_→
“那我们要溜进去吗?”唐君泽摸着下巴眯起眼睛。
“夜深了,两位……不去休息?”从唐君泽和小萝莉在院子里“密谋”开始,就坐在他们旁边默默听着的展大侠终于忍不住了,他再也不想看某个画风清奇不同于其他人的唐姓少主跟着小萝莉一起掉智商,于是终于说话了。
“展哥哥,你就不担心姐姐吗?白……白白不让我们进去看她!她和白……白白两个人在一起被欺负了怎么办!”小萝莉重新站在了椅子上,扒住展昭的胳膊,说的义正言辞。
唐君泽跟着点头……
少主你不要添乱了好不好……展大侠觉得心有点累。
“不会的,白兄是个很好的人,他……很关心华裳,不会有事的。”展昭摸了摸小萝莉的头,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小的时候,母亲是怎么哄自己睡觉的,“太晚了,去睡觉,不睡觉会长不高。”
“我才不要长高,爷爷说女孩子长得太高会嫁不出去的,因为男孩子会在我面前有压力感。”
展昭:“……”默默的瞟向了一边悄悄跟过来的南天泽,你这都教了小萝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你让我睡觉,我听话了,可是我要是因为这个长得太高了,嫁不出去了,你会娶我吗?”小萝莉对着手指继续问道。
展昭:“……这……等你长大了再说吧……”谁能告诉他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南侠客少年成名,长相英俊,行事潇洒,在江湖之中很得少女的青睐,对他明里暗里表明心意的人自然也很多。但是展大侠这么多年来没有什么心动的时候,对待那些对他有好感的女孩子也只是以礼相待。而且他从来没有被这么小的姑娘……这么直白的调戏过。
而另一边,唐少主已经毫不客气的笑趴在了石桌上:“哈哈哈哈展兄你还真是……连这么小的姑娘都不放过吗?”
“唐兄莫胡闹了。”展昭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拍了拍南夙瑶的头,“走吧,送你去睡觉。”
这回小萝莉倒是乖乖的被展昭抱走了。
“女大不中留……”等展昭走了之后,南天泽才从角落里面背着手晃悠出来,摇头晃脑的感叹道。
“可是晚辈看您老开心的很呐。”唐君泽对于老人还是很尊重的。
“哪里哪里,有这么个调皮的小孙女可是把老头子我愁坏了呦。”南天泽半真半假的抱怨。
“老爷子,曲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唐君泽摸摸鼻子,忽然一转话头,很认真的问道。
“大概是心有所想?小伙子,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的,白五爷都没刨根问底,你也就当做没发生过,过去算啦。”南天泽一边打马虎眼,一边拍了拍唐君泽的肩膀。
“老爷子,我曾经无意之中给她起过一卦,但是卦象很是奇怪。”眼看着南天泽转身离开,唐君泽也没有阻拦,而是端坐在石椅上,慢慢说道,“我开始以为是说曲姑娘此行往南则凶险无比,但她身边有贵人相随,所以并非毫无生机。但后来我发现了,不是她往南不利,不管她往哪里走,或者哪怕就留在开封府,都是大凶之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事情,即使可能是我算错了,但是四次起卦,都是在无意之中,却全都显示了一个人会遇到不好的事情,我觉得并非是那么简单。”
南天泽停住了脚步。
“从曲姑娘的面相上来看,她其实不是一个命好的人,命中带劫数,说严重点那是短命之象。但是她身边贵人很多,加上身为医者,悬壶济世治病救人,自己积累了很多福气,所以之前的人生一路顺利。根据卦象显示,她命中的大劫就在近日,很可能就是指今晚的事情,至于为什么最后她除了昏迷一会儿一点事情都没有……我只能推测是因为有人给她改了命,而她今晚是在应劫,所以看似凶险实则无碍,今后也应该会平安一生。至于谁会这么做,我猜不出也不想猜,总之一切无恙就好。”
“和老朽说这些做什么?”南天泽淡淡道。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说了……”唐君泽微微一笑,“药圣在给曲姑娘看病的时候神情淡定,想必胸有成竹,晚辈也就不多说什么,夜深露浓,前辈早些休息吧。”他说完,起身摇着扇子往自己的客房走去。
“半仙之卦果然名不虚传呐……”南天泽摇摇头,背着手离开了。
曲华裳醒来喝完了药,又沉沉的睡去了,她实在是太累了,今晚经历的事情超出了她所理解的范围,需要好好的思考一番才能接收。白玉堂帮她掖好了被子,又揉了揉她的长发,吹灭蜡烛离开了屋子。
黑暗之中,曲华裳一个人睁着眼睛,又想起了师姐的话。墨枫霜说,自己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是因为她和另一个人送她过来的,而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自己如果不走就会活不过下个月圆——也就是今晚。这件事情已经领教了,在河边那无端端的心痛就是证明。墨枫霜还说,自己的离开带走了一丝因果,而这些因果必须被了结。
从曲华裳来到这里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来开,她想那个所谓“必须要了结的因果”已经出现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百花楼,从一开始的尸蛊,到后来的月黄,还有南天泽送来的墨枫霜的画……曲华裳可以肯定百花楼内部已经有人知道了药方的事情,而且那人参透了药方的玄机,试图把药炼出来。追杀药圣南天泽是怕他阻止,在开封府大肆扩展势力勾结部分官家甚至皇家……只是因为一味虚无缥缈的药就做出这样的事情,顾百岳的野心太大了。
墨枫霜说,她已经死了,她会活的很好。曲华裳想起自己回眸的时候,看到那个温婉漂亮的女子紫衣白发站在那里,忽然就觉得,最起码那个时候她是很开心的。很好,墨枫霜一定救了她想救的那个人,也终结了自己的悲剧,这就足够了。
她的故事结束在她离开世界的时候,现在该是我操心的时候了。闭上眼睛,曲华裳把被子拉到了鼻子下,遮住了紧紧咬住的嘴唇。她必须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对付顾百岳……墨枫霜已经帮她铺好了路,这是曲华裳逃过一劫的代价,她必须要做,也一定要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