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包大人一声怒喝,衙役们纷纷反应过来,赶紧举着兵器把曲华裳围了起来,以为她是来救嫌疑犯的。
曲华裳在衙役围成的圈儿里面翻了一个白眼,她也看出来自己摔下来的不是时候,还可能坏了大事,于是就想跟堂上这位面如黑炭的大人商量商量,能不能你们先办完事儿,再讨论我的赔偿问题,咱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于是曲华裳思索好了,就斟酌着开口了:“那个……这位大人啊,我有急事赶路,只是不小心路过此地,无意砸穿你的房顶。看起来你也是很忙的样子啊,要不然你先忙着,等你不忙了,我也办完事儿了,咱们再商量商量这赔偿的问题。”
曲华裳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头上人形的漏洞。其实她也是满脑袋雾水莫名其妙,自己被这阵诡异的龙卷风究竟刮到哪里去了呀,没听说过马嵬驿旁边有哪个衙门里头的官儿长得这么有特色啊,而且这些人一看就是吃好喝好生活好,哪里像是遭受了战争摧残的样子……
听了曲华裳的话,包大人哭笑不得,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呢,谁知道你是谁啊,且不说你有劫狱的嫌疑,就算你是清白的,砸穿了我开封府的房顶就想跑,哪里有那么容易!
就在包大人想先让人把曲华裳带下去看管,等他审完了疑犯再来审这个奇怪的姑娘的时候,之前堂下跪着的嫌疑人、城西花店的店主从踏炎乌骓的马肚子下面爬了出来,他两只手揉着自己的腰不断的□□,显然是被膘肥体壮的踏炎乌骓砸了个好歹。曲华裳听着这人叫的痛苦,又是自己的马砸的人,于是默默探出手去,两指并拢势如急风,隔空点住了店主腰间的几个穴道,帮人止了疼。
店主嚎着嚎着忽然觉得不疼了,他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跪坐在自己身边有点狼狈的曲华裳。
店主忽然倒抽一口凉气,盯着曲华裳上上下下的开始打量,曲华裳被这个人看得有点发毛,正想把踏炎乌骓扯过来遮挡一下视线,忽然就看见店主一手攥拳拍在了另一只手的手掌上,然后他指着曲华裳大喊道:“哎呀!楼主!你是楼主对不对!楼主救我呀!我是被冤枉的啊……”
这一嗓子嚎出去,不止门口围观的百姓们,就连曲华裳自己都傻眼了。楼主?什么楼主?
“喂,我帮你治了腰伤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什么楼主,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好吗,咱俩也没见过面啊,别诬陷我。”曲华裳不满的说道。
“不是呀,你就是楼主啊!我怎么会认错呢!除了楼主没有人能使这么漂亮的一手点穴截脉啊!”店主整个人似乎都很激动的样子。
点穴截脉和楼主有什么关系吗!我们大万花谷人人都会点穴截脉,全是你们楼主啊!曲华裳心里腹诽道,她也没有再说话,总觉得这种时候说得越多就越错啊,没看见那个黑如碳头的大人都开始对着旁边的侍卫使眼色了吗。
堂上的包大人一挑眉毛,似乎这个姑娘和店主是认识的?难道真是来劫狱的不成?反正是条线索,可不能就这样放过了,想到这里,包大人抬眼看了看身边的展护卫。
展昭对着包大人一点头,然后他一个起落轻盈的落在了曲华裳的身边,握着剑的那只手往前一横,看似无意的封住了曲华裳的退路,十分客气的说道:“既然如此,那烦请姑娘先在我开封府中喝杯茶吧。”
这人武功正经不错啊!想不到公门之中竟然还有这等厉害人物,难道是天策府的不成?可天策府用的是枪,这人也不像是个军人啊……曲华裳摸着下巴想。刚才展昭动的时候她就有所觉察,这人的轻功飘逸潇洒,有点像梁上游走的猫咪一样。其实想从这个衙门里头出去倒是不难,但关键曲华裳的爱马踏炎乌骓现在受了伤,她总不能自己跑了把马扔下。而且这个人也只是说了请自己喝杯茶而已,毕竟是自己砸穿了人家的房顶在先,大不了到时候看情形不对,再跑路好了。
想到这里,曲华裳站起身,她拍了拍自己的衣摆,对着展昭点点头:“这位大人,能不能给我腾个大点的地方,我想先救治一下我的马。”
展昭回头去看包大人,包大人点头。大家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匹万里挑一的良驹,就这样摔在地上哀鸣也挺让人心疼的。反正很明显能看出来曲华裳是个爱马之人,只要这匹马在这里她就不会逃跑。得到了允许,展昭叫了几个衙役帮忙把马抬到后面去,自己跟在曲华裳身后往后堂走去。
“这位姑娘,需要帮忙吗?”曲华裳路过那个书生身边的时候,书生忽然开口问道。
“不用了,谢谢你,我自己能治。”曲华裳对着书生微微一笑。
书生点点头,也就不再说什么。
衙役们把踏炎乌骓抬到了后院放下,曲华裳急急忙忙的跑过去,从怀里面摸出一个布包,包里是满满的银针。她也顾不得展昭就在身边看着,把袖子卷了卷就开始在马身上上下慢慢摸索,一边摸还一边哄道:“乖,对不起摔到你了,一会儿就不疼了我给你治啊。”
再看那匹马,也从刚才暴躁不安的状态之中恢复,渐渐安静下来。展昭看了一会儿,挥手叫几个衙役过来吩咐了几句,几人点点头就出去了,剩下展昭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面看着曲华裳慢慢的治那匹马。
忙活了好久,曲华裳终于松了口气。彻底检查了一遍,踏炎摔断了一条前腿,别的除了擦伤倒没什么大碍。曲华裳给它扎了几针,然后把手上的前腿骨头正好,抹上药膏绑了木板固定住,让它好好养养伤,每个百八十天的是不敢再骑了,万一落下了病根儿,绝世名驹变瘸腿了,那多可惜,自己得心疼死。
重新站起来的踏炎乌骓三条腿儿着地,歪歪扭扭的,挪到收拾银针药品的曲华裳身边,慢慢的垂下头去蹭她的腰。曲华裳伸手摸着踏炎乌骓毛茸茸的脑袋,长长的叹了口气。解决了砸人家房顶的事情再赶去长安,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碰上师姐啊。
这个时候,刚才被展昭打发出去的几个衙役都回来了,凑在展昭身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好一会儿,展昭听完之后,脸上一片惊讶之色,不由自主的扬起了眉毛。
不是吧,这个姑娘,难道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展昭看着院子里面亲密的一人一马,摸摸下巴想。
再说另一边,当倒霉的曲华裳被一阵龙卷风卷走之后,一位身着华丽宫装的女子从树后转了出来。那女子一只手扶着树干,另一只手死死按在胸口,大口喘着气,脸色惨白。
“啧,就这般样子,你还能活多久?”嘲讽的声音从树顶上传来,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阴阳师打扮的少年拎着一盏灯笼靠在树上,不屑的望着树下的女子。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一定会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女子终于把气喘匀了,她丝毫不在乎少年的嘲讽,只是往树干上一靠,微微叹了口气。
“我真没想到世上竟然还能有人比得过神算世家的天启。你是如何得知若此番她前往长安城,则必定会殒命的?”少年的眼睛转了几圈儿,忽然一亮,然后他双手撑着树干一跳,轻盈的落在了女子的身边。
“你若活的长久些,很多事情就都能明白了。无论她去哪里,都活不过下个月的月圆……我现在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送她离开这里,接下来的事情就看她造化了。希望她能明白我要做什么啊……”女子凝望着曲华裳消失的地方,目光中透露出淡淡的哀伤。
“多多总说天命注定,我却不信,此番前往长安城我一定要带她离开这里。”或许是女子的做法让少年觉得赞同,他禁不住多说了两句话。
女子看了少年一眼,那少年眼中神采飞扬,满是不羁与狂放。这神色让女子感到些许触动,于是她禁不住提点到:“谢你出手帮我这一次……你所求之事必有善果,在天下未定之前……带她走吧。”
“至于华裳……虽然她已经不在这里,只是寇岛之祸,只怕百年之后才会真正结束啊。不过到那时候,就不是我能操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