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东骞的国书,几位重臣虽是不屑,但都抱赞成的态度,毕竟若东骞出兵,北秦腹背受敌,况且胜后只取五城,于大靖百利而无一害。
帝梓元却摇头,“他们打的好算盘。西境的五城埋着北秦的矿脉,一直便是重兵守城,割让五城无异于养虎为患,本王绝不会将一城让给东骞,北秦国土更不会让他们染指。”
兵部尚书听见这话,不由谏言,“殿下,东骞国君的这封国书本有修好之意,若我们直接回拒……”
大靖和北秦正当战时,东骞的态度便很重要,若是他们反过来相帮北秦,便是大靖左右受掣了。
帝梓元眉一冷,道:“修好?不过是打着蚕食北秦的主意罢了。东骞泾阳太后掌权多年,这几年年事已高,她儿子不甘心受制,这才想出兵为自己争些威望,好早日把兵权从他母后手中抢回来,泾阳太后自是不会允许。有洛川水师震慑,东骞国内纷争不暇,他们没有胆子在这个时候和大靖交恶。本王当初让诤言在军献城誓师时没有牵扯出东骞,他们就真的以为本王好骗不成,当年一战泾阳太后亦知□□,莫霜既然没有死在那场大火里,东骞三皇子自然也是早就被救走了。本王何需要他们如今假惺惺地发兵北秦,做些锦上添花的事。当年一战,大靖差点国破,北秦本王不会放过,他东骞亦然。”
这还是帝梓元头一次向众臣袒露她志在云夏的野心和雄图霸业,上书房里的内阁大臣和六部尚书听得一愣,除了洛铭西,众人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震惊。
还是右相魏谏起身朝帝梓元行了一礼,恭声开口:“两位殿下意在云夏,臣等必以两位殿下之志马首是瞻,创不世功勋。”
有内阁宰辅领头,上书房里众臣纷纷表明心迹。今日帝梓元召众臣入宫的用意也达了个十成十。
又是小半年,西北战局稳定,施诤言和帝烬言步步进兵北秦中枢地域。巡查江南各省的韩烨即将回京,为了迎他回朝,朝内和宫内忙得脚不沾地。唯有帝梓元日日守在靖安侯府,等着苑书生产。
京城下了几日的雪,院内大雪压枝头。靖安侯府产房内隐忍的抽气呼痛声一直未停,半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守在木廊下。
帝梓元在院内走来走去,不停地朝着里头喊:“让她声音叫大些,这是生孩子,忍什么忍,声音这么低,没力气没意识了怎么办?人参呢?再拿几根百年人参出来!”
她喊着就要往里冲,被吉利和帝府的总管拦住。
“哎哟,我的殿下,人参早就给夫人备了满满一盒了,产房里头大凶,您可不能进去!”
“费什么话,什么地方能凶得过本王,本王有什么好忌讳的!”帝梓元怒急道。
“殿下,你再有能耐也不会生孩子啊!稳婆都说了,夫人这股子疼痛是正常的……”
帝梓元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埋汰,偏生又一句都反驳不得,恼羞成怒,一巴掌朝吉利脑仁拍去,“说什么呢你,这么埋汰本王!就是你家主子在这也不敢拦我!”
甩出去的手被人极有分寸的握住,清冷温润的声音无奈地从身侧响起,“他说的对,你又不会生孩子,进去了也帮不上忙,指不定怎么添乱。好了,稳婆和太医都在,你就安心在外面等着,苑书和孩子都不会有事。”
这句话奇迹般的让接近暴走的摄政王安静下来,帝梓元转过头,韩烨一身朝服,风尘仆仆,肩上还带着雪花,显然是刚回京,连东宫都没回就直接来靖安侯府了。
“真的?”
见韩烨颔首,帝梓元舒了口气,朝严阵以待的太医们扫了一圈,终于放弃了闯产房。一旁的吉利吹胡子瞪眼,心里哀嚎真是待遇不同,明明一样的话,太子殿下说出来就是金玉良言,他在一旁吼了半天,摄政王耳都不过。
“寒气这么重,也不知道回宫休整了再过来。吉利,让厨房给太子殿下煮碗姜茶。”韩烨一出现,帝梓元就倍儿正常了,一板一眼吩咐。
韩烨见她仍是忍不住紧张着朝产房里头望,拉着她朝树下的桌椅上走。
“坐会吧,也陪我喝碗姜茶。”他握住帝梓元的手捏了捏,有些不满,“怎么不让吉利端个火炉子过来,手比我还冷,身体怎么养得好?虽然我母后不在了,宫里也还有些老娘娘,到时候必定是要进宫请安的,她们最喜欢白白胖胖的媳妇,不把身体养扎实了,怕是你以后比苑书吃得苦还多……”
太子殿下碎碎念的声音在本就安静的院子里回响,一众太医和下人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但若仔细些瞧,便能发现他们的耳朵伸得格外长,嘴角更是笑得意味深长。
帝梓元被韩烨念得一愣一愣的,待反应过来,脸难得涨得通红,正欲发作,产房内一声痛苦的高喊伴着婴儿的啼哭声传来!
“生啦,生啦!”稳婆从产房里冲出来,朝愣住的帝梓元报喜,“恭喜两位殿下,侯爷夫人生了个白白嫩嫩的千金。”
这一年深冬,靖安侯府在沉寂了二十四年后,终于迎来了新一代的子嗣。
靖安侯帝烬言得嫡长女,由当今太子亲自赐名——帝安乐。
惟愿一生,平安喜乐。
她的降生,带着两个氏族几十年来最浅薄也是寓意最深远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