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曲时而悠扬,时而婉转,傅慧姗随乐曲翩然起舞,双手挥舞水袖,映衬纷纷扬扬飘落的梨花,调子一转,如见江风习习,花草摇曳,水中倒影,层迭恍惚,水袖从容转圜,循序渐进,时而翻飞如雨,傅慧姗回眸一笑,恰似伫立在江边眸光灵动的少女,再回首,水袖舞成七彩祥云,调子渐快,如白帆点点,渔歌由远及近,傅慧姗从容翻飞,一个下腰,匆匆起身,随着花瓣,水袖舞成圈,映着梨花,流光溢彩,琵琶声轮扫,颇有起掀波涛拍岸之势,只见水袖上下翻飞,又在飘落的梨花中横扫,如渔舟破水,声调渐缓,水袖舞成浪花飞溅,又缓缓停下,回到轻柔、平静之境。风吹衣袂飘飘起,散衣香于舞风,珠钗翠环铃铛响,梨花飘落似霓裳。
沈嘉玥一边赏舞一边弹琵琶,声停舞停,片刻见傅慧姗大汗淋漓走来,“挺好的,不愧是擅长作舞的懿文夫人,要是我啊,可不行呢。”
“好久都没作舞了,真是累。”傅慧姗拉着她的手,“你也来作一支,我可还记得你的编钟舞。我为你弹一曲,你为我作一支来赏,可好?”
编钟舞?很久之前的事了。沈嘉玥连连摆手,“哎呦,我可不行,我本就不擅长,何况没有舞衣,我作不来,这个说到底还是你厉害。”
听她这样一说,傅慧姗也不好强求,扫兴哀叹一声:“当真扫兴,我才不信你呢,若你不擅长当年的编钟舞岂是假的?”
沈嘉玥见傅慧姗屡次提起编钟舞,心里不高兴,面上不显,讪讪一笑:“那么些年的事了,何必再提起。真假自在人心。”
傅慧姗略笑笑不再多说,反倒沈嘉玥来了一句:“往事究竟是往事,不提最好了。天冷,我们入内罢。”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论起歌舞,一个比一个说的头头是道。殊不知这一幕早已落入上头的眼中。
皇极殿内,寒沣恭敬的候着,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方才探子交来折子,皇上正在阅看,皇上脸色不好,寒沣贯会察言观色的,以为折子上是不好的事,怕自己会跟着倒霉,索性做起木头桩子吗,不说话。
皇上阅毕,恨不得拎来沈嘉玥蹂躏一通,都在安逸宫自省了还不老实,当真拿她没办法,事情查了几日还是一个无厘头,也不能放她出来,唉。看了一眼身边的寒沣,嘱咐道:“今晚朕要去一趟安逸宫,你去准备。”
寒沣当然不是傻子,见皇上神色有缓,又是安逸宫,恐怕是为着安逸宫里的庄贤妃,只是太后不许任何人前往安逸宫,确是难事,说话声很小,欲劝阻皇上,“皇上,您是知道的,太后娘娘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安逸宫。”差点将‘违令者杀无赦’六个字说出口,赶忙闭了嘴。
皇上想起他母后也是一阵蹙眉,为着他母后,已忍了好几日没去看她,思索再三,“你去准备,有什么事朕担着。”母后总不可能对他来个‘杀无赦’罢。
哎呦,我的皇上啊,太后娘娘不会责罚您,她会责罚奴才啊。寒沣心里还是不愿,又不敢违令,一违令,估计现下就该死了,于是乎应了一声,黑着脸下去准备。
阖宫都知道皇上今日国事繁忙,一直在皇极殿批奏折,时而还召见大臣,连绿头牌都没翻,对此从未有人怀疑过皇上究竟是真忙碌还是假忙碌。可人人以为忙碌的皇上在子时夜深人静的时分,穿着王侯的衣裳偷偷摸摸潜入安逸宫东偏殿。
皇上去的时候,见沈嘉玥还在挑灯看书,眼睛眯成一条缝,一把夺过她的书,“又是这样挑灯看书,不要你自己的眼睛了?小心临老了还瞎了。”
“我该不是幻听了吧?他怎会在这里?”沈嘉玥摇摇头,不敢相信。
皇上伸手揉了揉她小脑袋,“你自己说你是幻听?”
沈嘉玥这才听出他的声音,有些不敢相信,心下一惊,旋即睁大眼睛,上下打量一番,又揉了揉眼睛,确实是皇上,不免心酸,语气难免忧伤和沉重,“哟,皇上日理万机,怎的来了安逸宫?不怕太后娘娘‘杀无赦’么?”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皇上脸一撇,顺势瞧了瞧殿中陈设,“好容易溜进来看你一次,瞧你这副样子,还不情不愿的。”
沈嘉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佯装认真看书,随意说上一句:“谁不情不愿的了?皇上不相信臣妾也不是头一回了,这会子又来这儿做甚?”
皇上也不言语,直接亲上去,沈嘉玥脸上一红,连忙推开他,声音如蚊子叫,“皇上,这里是安逸宫,被人知道也不好。”又觉得不好意思,立马拿过书就看,连书倒拿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