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十日,新晋宫妃都已侍寝,然最得圣心的当属郑媚儿,侍寝当日便晋为安婉仪,源源不断的赏赐送入她的雅兰居,一时风头无两。而其余五人中,何莹莹、苏洛念在侍寝次日各擢升一级,为晶顺仪、容贵人。程挽卿赐下封号,舒字,为舒美人,自是赞她舒心可人。唯有连梦瑾和朱芳华二人未有任何封赏,起初这二人以嫔主身份入宫如一颗璀璨的新星,而如今成了一道消失的流星渐渐被人遗忘。
前几日皇后向太后娘娘、皇上提议皇子公主不住螽斯宫而随各母妃扶养,以免照顾不周,螽斯宫嬷嬷再精心也没有自己的母妃照顾妥当。此提议让表面平静的后宫掀起波澜,不管有无子女的妃嫔皆在议论此事。
太后倒是很快赞同了,她真的怕了,怕宜珍公主再出什么事。上次便是那嬷嬷开了窗未关,受了凉,才致她高烧不退,折腾了数日才好转。皇上为此杀伐数名宫人,螽斯宫宫人这才照顾的更好些。然这到底是违反祖制的,太后也不好随意开口,只叫皇上决定。而皇上不知该同意好还是反对好,正头疼着。
不知怎的,前朝大臣也知道了,分为两派,一派是以没有皇子公主妃嫔的母家为代表,提出反对,祖制不能违,历朝历代皇子公主谁不是住螽斯宫长大的。而另一派是以有皇子公主妃嫔的母家为代表,赞成提议,皇子公主的身体大于祖制,另有昭敏长公主并未居住在螽斯宫,她是随宁徽太后居住在寿康宫的,早已有先例。两派在朝廷上吵开了,皇上一怒之下,警告数位大臣并罚俸,又下了旨意,才平息了此事。
唯有一宫主位以上的妃嫔方可扶养自己的子女,扶养至十三岁。若母妃不是一宫主位者,则满月后送往螽斯宫扶养,但也可交由一宫主位妃嫔扶养,视为养母,皇子公主养母写入玉牒。
此旨一下,前朝再无风声,毕竟这并非前朝事宜,却惊动后宫。
一宫主位者有四,惠妃沈嘉玥、慎贵姬许美淑、丽贵嫔慕容箬含、全贵嫔高徽音。而四位公主母妃除宜珍公主母妃是皇后外,其余皆非一宫主位,要么公主往螽斯宫居住,要么为公主找一位一宫主位的养母,扶养公主。可有公主的妃嫔既不愿孩子远离自己独自往螽斯宫居住,也不想孩子与养母亲近,陷入两难境况。
如花急忙跑进西配殿,躬身道:“娘娘,贞婕妤在外候着,娘娘可要传?”
西配殿内一张紫檀木雕花床摆在里侧,七彩水晶帘垂落在地分隔内外,闪着光芒,帘前右侧摆着一架扬琴,左侧花窗下梳妆台,中间一张黄花梨木圆桌,桌放着一套金制茶具,又配着数把黄花梨木椅。沈嘉玥坐着看诗词,而如菊站在她身前烹茶。
沈嘉玥放下诗词,柳眉轻蹙,疑问,“贞婕妤?柳婉歌做什么来?”
如菊递过茶盏,提醒着,“娘娘,怕是扶养公主的事吧?恐怕她想让娘娘扶养?”
沈嘉玥不愿扶养别人的孩子,又忆起那晚她私下去瞧赵箐箐时碰上柳婉歌之事,向如菊抱怨道:“我记得刚入宫时夜晚去瞧箐箐,遇上了柳婉歌,她当时让我保飘琼,我为着不让她说出来这事也就应了,谁知如今会这样,唉!我实在不想扶养旁人的孩子,自己有母妃,即便如何待她好,她都不会真心待我的,可若一旦出事,我反倒多了是非。”
如菊宽慰道:“未必是这事,娘娘别多心。即便真是那事,娘娘如今处理宫务,无法分身照顾公主,也是可以推托的!”
沈嘉玥叹一声,让如花去请来。
贞婕妤着一袭合欢花长裙,梳三乎鬟,鬟上只簪了几朵绢花莲步而来,而坐着的沈嘉玥一身月白梨花宫装,长发飘飘未曾绾起,略涂些胭脂,淡若幽兰。
柳婉歌入殿行礼,道万福,“惠妃娘娘金安。”
沈嘉玥虚扶一把,柔声道:“贞婕妤不必多礼,坐吧!”
柳婉歌起身,“谢娘娘。”敛衣入座,启唇,“嫔妾冒昧拜访,可有打扰娘娘?”
沈嘉玥盈然笑,呵气如兰,“贞婕妤已经来了,不打扰也已经打扰了,再问这些意义何在?”茶盏一撂,只听得‘咣当’一声响,“贞婕妤还是快人快语的好,本宫没时间也不想和贞婕妤拐弯抹角,贞婕妤有话不妨直说。”
柳婉歌这时想要退缩,眼里闪过一丝胆怯,又想起飘琼,便不害怕了,女为母则强。无论如何也好让惠妃扶养飘琼,轻咬红唇,挤出一丝笑,语气缓和下来,言:“既然娘娘不想与嫔妾拐弯抹角,那嫔妾有话便直说了,娘娘曾答允了嫔妾会保琼儿一生平安,嫔妾希望娘娘扶养琼儿,娘娘尊贵如此,说出口的话不会不做数吧?如果娘娘不做数,那嫔妾的这张嘴不知道会不会说出那日之事了?”
沈嘉玥眉一挑怒气横生,眼里满是冷意,愤愤道:“贞婕妤这是在威胁本宫么?本宫方才还想着扶养哪位公主,她母妃也能日日来看望,现下既然说到这了,那本宫也与你说清楚,本宫绝不扶养宜巧公主,贞婕妤还是另请高明罢。”连连冷笑,“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你再传出去,别人会议论此事么?何况是在这个时候,本宫大可说你让我扶养宜巧公主,而本宫不愿,你才这样说的,你猜上头会信谁?”
柳婉歌立刻换了脸色,严肃道:“难道惠妃娘娘要失信么?”冷哼一声,“原来惠妃娘娘也不是一味贤良淑德的,竟然会失信于旁人呢!嫔妾只问娘娘一句,娘娘到底扶不扶养琼儿?”
沈嘉玥抬眸瞥了她一眼,挤出几字,“恕难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