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就在娘这儿看书。”稚儿指着自己那个小褡裢:“要是晚上不看书的话,睡不着呢。”
“好。”摸摸儿子头,这也是跟他爹一样的脾气。转身吩咐外面的如意,预备两样精致清淡的宵夜,看样子这爷俩今晚是有得一说了。
“还没睡?”诸葛宸一脸疲惫,手里还拿着厚厚的一沓邸报奏本:“今儿事多,就忙得忘了时辰。”
管隽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稚儿刚睡着。”拉着男人到了外面坐下:“一定要等你回来,等到困得不行,才去睡的。”顺手给他换掉了外面的朝服:“我都觉得不像是稚儿了。”
“再过些时候,我都不认得他了。”诸葛宸松了衣领:“就让他睡在这儿好了。”想着又笑起来:“不会是说,今晚上非要跟娘睡吧?”
“你就不能有点正形?”嗔了他一眼:“等会要是稚儿听见,问你成不成的时候,看你怎么说?”
“忘了那次从江南回来,带着他睡在一处的事儿了?”说着倒是自己先笑起来:“那时候可是小气得很,还不许人挨着碰着。”
“越说越没边儿了。”将一碗刚炖好的火腿鲜笋汤放到桌上:“这次送来的金腿还不赖,兴许是想着咱们到了庄子上,再不敢胡乱糊弄了。”
“你想得多了。”诸葛宸喝了两口汤:“味儿不错,他们都吃了?”
“嗯,依依很久没见过哥哥,认生不理他。兄弟两个倒是玩得不亦乐乎。”管隽筠给他盛了半碗热气腾腾的香粳米饭:“这么小的孩子,带回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想着你这个做爹的眼睛不好,跟晋捷两个不知在哪里找来猫冬的熊。带回来好几个熊胆,说这个可以明目。”
“他倒是记得清楚。”诸葛宸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头上沁出点点汗珠。管隽筠细心地给他擦去:“我总觉得稚儿是不是太早熟了,咱们把他扔得太早了。”
“这样的话。对他日后要好处。”诸葛宸笑笑:“咱们差点落草为寇的事情,皇帝今天问起来了,还说这次招安的事宜不露痕迹,任何人都不知道。”
“你还说。没把人吓坏。”听到这话,管隽筠脸上流露出一丝后怕:“要是露出一星半点,也能叫人安心。害得这些时候,我都不安心。”
“就是不能说,所以我急着过去。”诸葛宸心里清楚,她这些时候着实劳心。可是有些话是不能先说的,只能是竭力在她身边。有什么都是夫妇两人一起承担来得好:“凡是我都安排好,能不让你和孩子受到伤害是最好不过的。”
沉默了半晌没说话,给他斟了一杯酒:“有件事我先问问你,你要是觉得妥当的话,咱们就这么办好了。”
“嗯,你说。”诸葛宸抿了口酒,有些拿不准她要说什么。
“我想让稚儿回来。”看着男人:“稚儿虽然这样子很让人欣慰,做所有的事情都很出息。不论是谁家都会觉得无比荣耀。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有这样的孩子日后会怎样。难道是要稚儿长大以后,还跟你这样。每天都在忙忙碌碌。即使做到了百官之首,还是不能安心。一个依依,已经让我心底满是歉疚。要是再来个稚儿,这个家还不成了是非窝子?”
诸葛宸没说话,慢慢喝着酒。手里的筷子一如既往夹着菜,好像是她说的一切都已经想过无数遍,只是已经没有再过多思考的余地,无法改变的话,就让这件事往最好的方向走。这是诸葛宸设想过无数遍以后,最后做出的决定。
“我知道你有你的计较。也知道你比我想得深远。可是跟稚儿一般大的孩子,都还在爹娘身边撒娇,我儿子在军中深一脚浅一脚的找骆驼头骨做的风灯,为了让你的眼睛没事,就去找猫冬的熊,为的就是要得到熊胆。这是别人家那么大的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儿子才多大?”说着说着,眼圈已经红透了:“稚儿从小身子就不好,我也不知道他在外头怎么样。要是有个伤风着凉的话,我连一点音信都不知道。你倒好,自己去了军中看儿子,回来不跟我说一句。我知道你不要我担心,可你想过没有那是我儿子,我想他想得心都疼了。”
诸葛宸依旧一语不发,慢慢喝着汤,女人的眼泪不止是落在外面,也落在他心里。这话该要怎么说,难道告诉她这次还想要把晖儿也送走,因为稚儿和晖儿必须要在军营中磨砺一番,才能让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