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书涯早在赴宴之前就曾怀疑过昭仪公主请自己赴宴一事多半与费庸有着某种联系,或许昭仪公主请他赴宴一事就是费庸为了对付元氏山庄而拟定的某种策略也说不定,但他却没想到原来费庸一直躲在昭仪公主大殿内的屏风后面,想必自己刚刚与昭仪公主的对话,费庸已然听的一清二楚。 纵然自己所说的都是事实无疑,可在战国时代听起来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依照费庸为人狡猾jian诈的个性,他未必会相信一二。 霍书涯心中正揣测着如何对付费庸这一局,昭仪公主见霍书涯半响不答话,却有些按耐不住,为了不让场面尴尬,便笑道:“少将军,其实侯爷一直都很赏识将军的才华,但若是贸然邀请将军到侯府,只怕将军会碍于身份,不便前去,故而侯爷才让我设宴,只望能有机会,与将军促膝而谈。” 霍书涯微微一笑,道:“这样说来,刚刚公主口中所说的赏识在下之人,想必所指的就是侯爷了?” 费庸笑道:“不错,摆下今天这局酒宴的确是本侯的意思。只因先前我与少侠之间因为元庄主的缘故,彼此多有误会,所以本侯不得不故布疑阵来请少侠前来,还请霍少侠见谅。” 霍书涯拱手道:“侯爷客气了,侯爷为在下如此用心良苦,书涯的确是有些受宠若惊。” 费庸微微摇头,笑道:“并非本侯刻意对你另眼相待,只是你的出现的确给原本几乎平衡的政局带来的重大的影响。自从你成为元氏山庄的门客以来,元千止好似如虎添翼一般,在朝堂上数次不动声色的打击本侯,本侯的诸多计划,也多因为你的存在而化为泡影,与其说是本侯欣赏你,不如说是本侯不得不见你。” 费庸的话大有些话里藏刀的意味,霍书涯焉能听不出? 但费庸的话却他无从反驳,因为自己的到来,的确让韩国或者说是整个战国世界。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韩国虽然是七国之中最小的国家,但它能在群雄逐鹿的乱世之中生存这么久,绝非巧合。 在韩国内部,有两种力量在彼此牵制,几乎左右着韩国的政局。 这两股力量一个是费庸的武安侯府,另一个就是元千止的元氏山庄。 双方在政坛上互斗十余载,彼此各有胜负,但整体上依然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可是霍书涯的到来,却渐渐的打破了这股平衡的趋势,元氏山庄的风头日上,韩国的政局大有一面倒的趋势,若是照这个局势继续下去,势必会影响武安侯府在朝堂上的势力。 费庸是政客,所以他比谁都清楚政客的想法。 政治舞台上决定性的东西就是力量,如果你的力量渐渐的不如你的对手,那么原本跟随你的那些人,只会选择明哲保身而倒戈。只有你一直保持强大,跟随你的人才算真正是属于你的人。 霍书涯浅浅一笑,道:“书涯不过是区区一个山野之人,侯爷这么说,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侯爷心思缜密,元庄主运筹帷幄,你们二位的心思又岂会是我这样一个小小门客能妄加揣测的呢?” 费庸听后,道:“霍少侠能言善辩,你我初见之时我便已领教过,不过,这也是本侯欣赏你的地方之一。” 霍书涯道:“侯爷谬赞,只不过依在下看来,在下的能言善辩最多是逞口舌之快罢了,莫说是与侯爷相比,就算是与贵府的庞兄相较之下,也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费庸听后面不改色,但眼神里已经有了些不悦的神色。 昭仪公主见状,对着费庸微微一笑,道:“侯爷,你此次前来是请少将军赴宴的,若是没有酒菜助兴,岂非少了些乐趣?再则酒菜已经上来多时了,这些可都是我精心为你们准备的,若是侯爷与将军若是在不动筷,可就白白浪费了我的一片心意了。” 听了昭仪公主一番好言相劝之后,费庸的神情这才有所缓和,道:“我与少侠还有许多话要说,既然少侠来都来了,总不介意与我对饮几杯吧?” 霍书涯笑道:“菜肴都是公主精心准备的,若是不吃岂非白白糟蹋了公主的一番心意?而且侯爷如此盛情款款,在下岂有拒绝之礼?恭敬不如从命。” 费庸与霍书涯二人相视一笑,可这二人对目的瞬间,却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极其怪异的感觉。 昭仪公主做回正位,霍书涯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而费庸就坐在他的对面。在一开始进来的时候,霍书涯就发现了自己对面的席位是空着的,并且厨子上菜的时候,也给自己对面空着的席位上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佳肴,霍书涯当时只以为公主或许另有客人,所以并没有过多的在意,想不到那个席位竟然是留给费庸的,这倒是有些出乎霍书涯的意料之外了。 昭仪公主见二人已经入席,便自己开始斟酒,本来这种事情应该是下人做的,奈何今天的事情实在不适合有其他的人在场,故而她连同费庸在内,也只能亲力为之。 昭仪公主端起酒樽,对着底下的二人道:“侯爷与将军,一位是韩国重臣,一位是少年英才,今日二位能一同光临公主府,府上也与有荣焉。这杯酒就当我略尽地主之谊,敬与二位,希望二位在满饮此杯后能够化干戈为玉帛,从此冰释前嫌,我先干为敬。” 费庸轻轻端起酒樽,回敬昭仪公主,道:“本侯多谢公主美意。”随后目光落到霍书涯的身上:“不过本侯虽然很想饮下这杯美酒,但着实不知道霍少侠的意思如何?” 霍书涯端起酒樽,道:“我与侯爷本的过节皆因立场不同所致,不过今日既然是公主的美意,在下在此谢过。” 随即便将酒樽中的酒一饮而尽。 费庸当然也听出了霍书涯与他对饮是因为公主的缘故,但也并未追究,也将酒樽之酒饮尽。 昭仪公主见气氛大好,便笑道:“侯爷不是有话要与将军说吗?今日的机对你们二位而言都可以称得上是难得了,既如此,二位何不敞开心胸,好好畅谈一番呢?” 费庸听罢,若有所思,霍书涯虽然心中清楚今日之事是他二人共同设下的局,但照眼前的局势看来,若是不把这出戏演下去,只怕自己也很难抽身,于是便直言道:“侯爷若是有话要说,但请直言无妨,在下洗耳恭听。” 费庸道:“难得霍少侠如此快人快语,本侯也就不和你兜圈子了,只不过在说要事之前,少侠可否为本侯解去心中之虑?” 霍书涯疑道:“哦?不知侯爷所指是何事?” 费庸微微点头,站起身子,缓缓道:“其实本侯一直不明白,少侠为何甘愿为元氏山庄鞍前马后,若少侠仅仅是为了名利,财势,这些身外之物,元千止可以给你的,本侯也同样可以给你。还是少侠当真像市井流言所说的那样,倾慕于元庄主的女儿,为讨其欢心,故而效力的元氏?” 霍书涯道:“难道在侯爷眼中,一个人甘愿去辅佐另一个人,仅仅是因为某种利益的驱使吗?在下尽心竭力的帮助元庄主,并非是贪图侯爷所说的名利与财势,更不是因为芳菲小姐,在下仅仅是因为被元庄主那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心胸和气度所折服,这才选择暂时留在元氏山庄。” 费庸冷哼道:“好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那不知在少侠心中,本侯又是一个怎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