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悲伤的眼泪是流星,快乐的眼泪是恒星。满天…划过天空的流星,是谁偷偷哭泣的眼泪…… (18) “薇薇!你怎么啦?” 薇薇站在天空下,默默流泪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远处,传来可心的呼喊声。她赶紧擦掉脸颊的泪痕,然后转过身,努力对可心露出一个微笑。 可心蹦蹦跳跳地走到她身边,突然眼神落在了她的膝盖上。蹲下身子,手指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伤口,关切道:“薇薇!你怎么摔倒了?怎么样?严不严重?还痛吗?……” “嗯!……”薇薇轻轻地点了点头,隐藏在眼眶的泪水,再次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伤口再痛,也不及她的心痛!伤痛只是一时的,也许哭过、笑过以后,就会慢慢忘记;而心痛却是刻骨铭心的,它时时刻在心里,任春去秋来,任岁月更替……当你以为彻底淡忘的时候,一句话、一个背影、一片风景……又会不经意地将这份回忆唤醒。 回到沙滩后,可心扶着她在石板櫈上坐下。可米在附近的小店,找来一瓶消毒水和纱布,为她包扎伤口。 消毒水的腐蚀性,刺激得她的伤口,一阵灼烧般的痛。薇薇紧紧地抿着嘴唇,眼眶里噙着大颗大颗的泪滴,仿佛风一吹,就会掉落下来。 可米抬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薇薇!忍着点!一会儿就好了。”说完,低下头,继续给她上消毒水。 可心则坐在旁边,絮絮叨叨地问这问那。一边责怪她的粗枝大叶,一边又不忍看她受委屈,不停地说着勉励的话语。 “可米!可心!谢谢你们!一点小伤,不碍事的!……”薇薇轻轻地对他们道了声谢,然后抬起头,两眼茫然地望着远处的海面,心里是一片悲伤的痛。 下午4点半的时候,他们收拾好行李,踏上返程的游轮,准备回上海。 游轮启航的时候,薇薇依在栏杆上,静静地望着渐渐消逝的海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伤。 “再见了!普陀山!” “再见了!子扬!……” 从普陀岛返回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五颜六色、眩目迷离的霓虹犹如洒落满天的宝石,铺满整个上海市。大街上,车水龙马的车流呼啸疾驰而过,匆忙地停留,又匆匆地离去。 薇薇提好自己的背包,从出租车上下来,微笑着跟可心他们说拜拜。直到车子融入车流,迅速消失在视野里,她才收敛了笑容,一个人沉默地向公寓走去。 脑海里满是子扬的身影,像一场清晰的回录片,所有的记忆往事都翻江倒海似的汹涌而来。曾经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像被掀开封印的魔法罐,纷至沓来。有幸福、有甜蜜、有心酸、有难过……当所有的记忆往事都黯然淡去,大街上,只剩下一个孤单的自己,无助的哭泣。 橘子巷路口的街灯,在夜幕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喧嚣了整日的大街,此刻显得格外静谧。 薇薇走到公寓门口的时候,下意识地抬头仰望,却发现9楼南侧的那间楼房依旧漆黑一片。她知道母亲还没回来,心里空落落的,感觉自己就像被遗弃在秋野的稻草人,内心只有无尽的落寞和孤单。 薇薇掏出包里的钥匙,开了锁,推开门,房间里黑洞洞的,只有无尽的冷风,一股脑地从洞开的窗户灌进来。 薇薇摁开墙上的开关,刺眼的白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大厅。关上窗,把空调的暖气开到到最大,扔下包包,然后走到浴室,整个人泡在浴缸里。 窗外一轮皎洁的弯月透过玻璃,洒下一片莹亮的光芒。漆黑的夜幕上,几点星光稀疏地散落着,犹如夏末即将逝去的萤光。 从浴室里出来,薇薇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海里想的都是子扬。一个人披肩浴巾,穿着拖鞋,满屋子里的乱逛,像丢了魂似的。 清冷的天台上,薇薇一个人倚着栏杆,眺望着整个城市灯光璀璨的霓虹,突兀地感觉到特别孤单,感觉上海就像冰冷永寂的北极圈。一个人返回屋里,突然拎起背包,任性地决定离家出走。 城市的街道跟往日一样喧闹,霓虹闪烁的大街上,到处都是游动的人群和车流。 薇薇默默地走在街道上,周围是穿流不息的人群。麻木地从这个街头逛到那个巷口,穿过一个个店铺,走过一个个十字路口,感觉自己就像随着人流通往奈何桥的游魂;随波逐流、飘无定所的浮萍。 这座城市喧闹而璀璨,但她的心却如头顶那片深邃漆黑的天空,感觉到一切都那么遥远而陌生。 不知不觉走上了松浦大桥,横跨黄浦江的桥身在黑夜里显得壮观而美丽。桥下是滚滚流过的黄浦江水,千古如一、万载悠悠地默默流淌,见证了繁华腐朽,铭刻了岁月沧桑。 从江面吹来的夜风,拂乱了额前飘逸的发丝,掺拌着淡淡的江水气息。宽广的桥面上,是疾驰掠过的车辆、轻松漫步的游客、亲密幽会的恋人。 薇薇轻松地漫步在松浦大桥上,凭栏眺望。两岸璀璨夺目、梦幻迷离的霓虹与江面的倒影交辉相映、荧光粼粼,像闪烁在夜色里一条珠光宝气、粉雕玉琢的彩带。江面上,一辆辆穿梭的游艇、舫船,时不时划过水面,一下子辗碎了一片灿烂夺目的碎金。 突然,薇薇楞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前方那对靠着护栏,紧紧楼抱在一起,说着亲密话语的男女,整个人呆住了。脑海里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世界都塌陷一样。 那个女的是自己的母亲,她依偎在那个陌生男子的怀里,脸上荡漾着淡淡幸福甜蜜的笑容,像一朵雨后盛开的百合花一样甘甜、美丽。 只是薇薇感觉特别恶心,然后是伤心、难过,眼眶不自禁涌动的泪水,不争气地流下来,淌过嘴角,感觉到的全是泛滥的苦涩。 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常,微微调转身子,刹时灿烂的笑脸变得一片苍白,像山花遍野的春季,突然被撕裂成万物凋零的冬天。她慌乱地挣脱男子的怀抱,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慌张,像被遗弃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小鸟。 “小薇!你怎么来了……”她想说点什么,可是喉咙里像卡了鱼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妈!我恨你一辈子!”薇薇歇斯底理的呐喊声在夜空上回荡,眼眶止不住的泪水在脸颊流淌,声音里夹着悲与痛。她转身拭去脸颊的泪水,冲出四周围观的人群,头也不回地跑了。只想跑得越远越好,最好能够离开这座伤心的城市。 薇薇撕心裂肺的悲喊声,仿佛掺着深深的怨恨和诅咒,像一把尖锐的刀锋狠狠地插进她的心脏,一下子割断了她的生命。她无力地瘫倒在男子的怀里,眼眶滚动着硕大的泪水。 “小薇!不要走……”她像一个被遗弃在马路上的孩子,看着远处离去的车子,无助地哭泣。 薇薇跑回公寓后,“呯”地一声,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一个人无力地躺在床上,抱着枕头,默默地哭泣,似乎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投在她的身上,洒在她苍白的脸上。薇薇的头发像海底的水草一样凌乱地披散着,眼角默默地流着泪,淌过脸颊,泌湿了枕头,像一朵被岁月吸食着青春的百合花。 钟表的指针卡卡地转到11:00时,薇薇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她知道是母亲回来了,然后是轻盈的脚步声和母亲的呼唤。她蒙着被子没有理会,直到脚步声离开了,才疲惫不堪地昏昏睡去。 晚上,薇薇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一片开满花絮的芦苇河畔,风轻轻摇曳着沉甸甸的芦尾,漫天雪白的芦苇花絮像蒲公英一样肆意飘荡。夕阳像位技艺精湛的画师,投下大片大片金黄的光影,把芦苇丛渲染得圣洁而美丽。映满夕阳的芦苇丛里,薇薇紧跟着子扬,奔跑在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上。夕阳洒在他们青春肆意的脸上,拉长了记忆的身影;飘荡在空中的发丝肆意飞扬;耳畔是微风里吹过来子扬的呼唤。“薇薇!快点啊!…”子扬奔跑在芦苇丛的身影若隐若现,薇薇急得大声呼喊“子扬!等等我啊!…”。可是子扬似乎听不到自己的呼唤,只是不停地奔跑着,一眨眼便消失在芦苇丛里,不见踪影。薇薇急得快哭了,眼眶里滚动着晶莹的泪水,横挡在路上的芦苇叶割伤了她裸露在裙外的肌肤,她挽起裙摆奔跑在芦苇丛里,带着哭腔的呼喊声在空中回荡:“子扬!等等我啊!我是薇薇啊!不要丢下我……”。可是她听不到任何回应,空荡荡的芦苇丛里,只有潺潺的流水声,像河流呜咽的哭泣声,悲伤地飘荡在天空,寂寞地回荡…… 梦境倏地变幻:在一个花开满园的公园里,薇薇和母亲躲在權木丛间捉迷藏。各种姹紫嫣红、绚丽多姿的鲜花,成簇似锦地点缀得公园异常美丽。空气里飘荡着如奶酪般甘甜芬芳的花香,招蜂引蝶地吸引了许多贪食的小精灵。薇薇躲在一棵高大的松柏树后面,蒙着眼睛的双手俏皮地掀开一条缝,边数着数,边看着母亲躲进一簇牡丹花丛中。数完数,开心地走到花丛前,却发现根本没有母亲的身影。她想大喊,却发现喉咙像卡了鱼刺般,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个人焦急地在公园里寻觅着,急得眼眶的泪水不停地掉落下来。拐过几道弯,越过几棵松柏树,突然在远处的马路上看到母亲和一个陌生男人钻进了一辆轿车。薇薇急得哭出声来,撒开脚丫拼命地向前跑,抹着眼泪哭喊着:“mama!不要走啊!我是薇薇啊!不要丢下我……”。可是他们似乎都没有听到,车子一下子就开走了,留下薇薇孤零零地摔倒在马路上,看着远去的车子,绝望地哭泣…… 薇薇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才发现泪水流满了脸颊,泌湿了枕头一大片,像一朵朵凋谢腐烂的水印花。 窗外的弯月透过玻璃窗,投下一片莹莹的月光。薇薇走到窗前,像一个空洞的芭比娃娃,默默地望着夜阑星稀的夜空。突然,几颗流星托着长长的尾巴,瞬间划过天际。薇薇看到天使默默哭泣的眼泪,像瞬间滑落的流星,悲伤地消逝在遥远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