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给她。”陆衡冷淡地把一沓A4纸夹在腋下,“她的事,你不要管。” 闻言小柴尴尬不已:“可是陆医生,我已经答应她了……” 陆衡略一沉思:“先不要给,我明天给你一份,你再给她。”说着就道,“我先走了。” 小柴乖巧地点头。 陆衡一边转身往办公室走,一边伸手摸手机。 翌日陆澜看着那篇报道,报道是一个月前的,大意是说一辆车酒驾闯红灯结果撞伤一名行人。 陆澜看了看照片,觉得这个路口陌生得很,对报道上描写的事情经过也没什么印象。 “司机现在还被拘着,似乎也没有家人,不过这是他的全责,你的一切费用他都会赔付的。”小柴诚恳地道,“你放心养伤吧。” 陆澜恩了一声,放下报纸:“我当时身上没有证件吗?” 小柴想了想:“好像没有。” 没有证件,没有名字,没有身份。 陆澜沉默了片刻:“如果护士小姐想起了什么,请一定告诉我。” 小柴点了点头:“你有事多和我们沟通,陆医生也挺关心的。” 陆澜不明白她为什么特意提及陆医生,只心不在焉点了点头,也没有太多话语。 小柴又给陆澜检测了一下体温就离开了。 陆澜闭上眼,因为被小柴那句“陆医生”刺激,她对“陆”这个字的熟悉感又上来了。 陆。 她会不会也姓陆呢? 夜深人静,陆澜睡得并不安慰,她眉头紧蹙,额头覆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身体也在轻轻颤抖。 她的动静太大,隔壁床的高中生也惊醒了,她爬坐起来,看着隔壁床的女人满脸痛苦,她迟疑了一下,按下了联络护士的警铃。 提醒铃一响,正昏昏欲睡的小柴没注意,可端着咖啡从走廊那边走过来的陆衡注意到了。 看见跳的是“46”号,他没有把小柴叫醒,而是自己走了过去,黑暗中女高中生坐在床上,一眨也不眨盯着门口,陆衡把咖啡放在床头,低声问:“怎么了?” 正问着却听见隔壁床传来呻吟声,而女高中生也正好伸手指向隔壁。 听她的声音,似乎十分痛苦。 陆衡连忙打开灯走过去,发现47号床的陆澜满头大汗,虽然还在睡眠中,却面色痛苦,十分不安稳。 陆衡连忙走过去低声叫醒她:“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来,醒过来,让我看看。” 一连喊了好几声,陆澜总算睁开眼,她眼底有潮潮的湿意,见到陆衡,她哑着嗓子道:“陆医生,我想起我的名字了。” 陆衡怔了怔,万万没想到是这事,但身为医务工作者,他也同样在乎刚才的病症:“你方才睡得不好,是感觉哪里不舒服吗?头疼?手疼?还是身上哪里还有疼痛?” 陆澜摇了摇头,只是盯着陆衡,一字一顿地道:“陆医生,我的名字,叫陆澜,陆澜。” 她脸色发白,鬓角的发丝被汗水打湿贴在白皙的皮肤上,透出一股虚弱的美。 陆衡却不由得怔了怔。 “哦,哦。”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替她掖了掖被角,“你想起来了?” 陆澜呼出一口气,按了按太阳xue:“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我叫这个名字。” “恩。”陆衡轻轻应了一声,“先睡吧,明天早上警察要来问你一点问题,你先养足精神,下午我们再来好好聊这个话题。” 他的逃避陆澜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只是点点头又重新闭上眼。 陆衡站在床边盯着她看了两秒钟,毅然扭头回了办公室。 他拉开抽屉把手机拿出来看也不看便拨了最近的通话记录:“喂……不,她没事,她想起来自己的名字了。” 对方似乎陷入了沉默,良久才问道:“她说什么?” “她说自己叫陆澜。”陆衡一字一顿地道,“陆澜。” 话筒那边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陆衡打开杯盖喝了一口水:“现在怎么办?” 对方嗓音低沉,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缓缓道:“我知道了。” 陆衡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听着话筒离嘟嘟嘟的忙音,陆衡没由来觉得一阵心浮气躁。 这一晚陆澜还是没有睡好,早上天不见亮就醒了过来,看着窗外灰色的天空,她躺了一会儿,游离的意识渐渐清晰。 陆澜? 波澜壮阔的澜吗? 感觉名字还不错。 她撑着坐起来,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天色渐渐亮起来,医院也渐渐热闹起来,七点的时候护士挨个儿查房,小柴送来早饭后就回家睡觉去了,隔壁的女高中生又爬下床帮她把粥插上吸管后就去蹲厕所,陆澜刚喝了半杯粥,门口就走过来两个穿警服的警察,为首的年轻人样貌清秀,笑容阳光:“可以打扰一下吗?我是警察,想询问一下之前车祸的详细经过。” 陆澜放下粥,礼貌地点点头:“你好,出车祸的那个人是我。” 年轻的警察走了进来,看了看床头的名牌,又问道:“小姐贵姓?” “陆。”陆澜顿了顿,“我叫陆澜。” “陆……澜啊。”警察扭头看向身后跟着的另一名警察,那名警察接受到眼神提示,立刻拿出本子做笔录。 “陆小姐今年芳龄多少?”年轻警察又问。 陆澜捏了捏手指,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局促:“抱歉,我……想不起来。” “啊?”年轻警察惊讶地看着她,“陆小姐这是……?” 他扭头看向另一名警察:“你去问问医生陆小姐的病情。” 说罢他又严肃地看着陆澜:“陆小姐,之前我们顾忌你的身体,也是听到医生说你可以正常进行对话了才来询问你的,希望陆小姐能全力配合我们的工作,虽然肇事方表示一定会进行赔偿,不过我们还是想了解案发经过。” 陆澜咬了咬下唇:“对不起,先生,我真的……” “警察同志。”陆衡的声音响起,陆澜抬头,就看见陆衡双手插在宽大的衣兜里慢慢走过来,“这位病人海马体受损,已经失去记忆了,请警察同志不要过多苛责她,她现在的病情还不稳定,时不时会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