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按照副国级办理,骨灰安葬在八宝山革命公墓。
“赏银三千两,治丧由广储司给发,
—丧葬费用有国库支付。
“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
—撤销生前一切处分。
杨度在这里又重点说了一下,清代为了减少官员犯错,便在荣辱观上用功夫,做得好有嘉奖,做得不好分。官员每次正式上奏,都要罗里吧嗦地把自己以前获得少次嘉奖、遭受什么处分全部罗列出来。所谓“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就是官员去世之后,朝廷为了尊重死者、表示哀悼,撤销以前犯错记录,留下的都是嘉奖。以后写传记碑文,也好看许多。
“应得典,该衙门察例具奏。
—各项丧礼程序和丧葬补助,依照标准发放。
“灵柩回籍时,沿途地方妥为照料。
—在家乡建立纪念馆。
“伊子礼部郎中张权著以四品京堂候补,邮传部学习员外郎张仁侃以郎中补用。伊孙选拔贡生张厚著赏主事补用,用示笃念荩臣至意。”
—儿子张仁权、张仁侃,孙子张厚,行政级别分别上调一档,重点使用。
听了杨度的剖析,孙元起才明白新华社的讣告,原来和清代上谕是一脉相承的。从上谕中提到的各种待遇来看,张之洞可谓享尽哀荣。
所以孙元起听罢,咂了咂嘴:“香帅九泉有知,应该再无遗憾了。”
杨度摇摇头,用指甲在“加恩予赐谥文襄”七字的边上用力地画了一道竖线:“恐怕这是香帅最遗憾的事情!”
孙元起有些不解:“为什么?按照你刚才的说法,香帅出身翰林,又官至大学士,谥号第一个字必定是‘文,字‘襄,字是甲胄有劳,表明香帅有军事才能。文武双全,不是挺好的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左宗棠左公的谥号也是文襄吧?”
杨度又开始摇他的纸扇:“不错,左公谥号确实是文襄,文襄这个谥号也是挺好的。大清谥法中,首字为‘文,,则次字以‘正,、‘忠,、‘襄,、‘成,四个为翘楚。而这四个里又以‘文正,为最好,自宋代以来,每个读书人都梦寐以求。内阁拟谥号时,唯独不敢拟这个,每次都是出自皇帝特旨。
“大清建国近三百年,得到‘文正,谥号的只有7人,他们除了品学德业无愧完人之外,或是理学名臣,如汤斌、曾国藩或是帝王之师,如杜受田、李鸿藻。现在看来,如果大清有第八位文正公的话,恐怕非你家寿州中堂莫属。”
孙元起心道:我宁愿老大人长命百岁,活到辛亥革命后,也不愿他老人家近几年身故,去获得“文正”谥号。
当然,老大人估计更愿意在清朝覆灭前离世,何况还有“文正”这个美谥呢?
杨度接着说道:“接下来要数‘文忠,,也是极好的美谥,宋代富弼、欧阳修、苏轼等都是这个谥号。国朝到现在,谥号文忠的比文正略多,也不过才n人,包括林则徐、胡林翼、李鸿章等一代名臣。至于文襄,尽管难得,却比前两者多一些,至少有十三人,多半是旗人获得。汉臣之中,前有于敏中,后有左宗棠,现在还要加上香帅。
“虽然都是谥号‘文襄,,香帅又与左公不同。左公荡平发匪回乱,收复新疆,可谓甲胄有劳、辟地有德,得一‘襄,字最为允当。而且左公科场不利,不仅没有入翰林,连进士也没中过。他以举人官至大学士,在国朝汉臣中可谓空前绝后,能得一‘文,字,已经属于殊荣。所以‘文襄,对于左公的褒赏。
“而香帅他虽然在两广总督任上,有抗击法兰西之胜,但最终确实朝廷乘胜求和,签订了,法兰西不胜而胜。如此一来,怎么能用‘襄,字呢?所以文襄虽好,却非香帅所欲。
“香帅平生推崇两位古人,在诗词、书法、旷达等方面推崇苏轼,所以他作诗、写字、举动都有东坡的影子在政事方面则师法张居正,他称赞张居正的相业,无论到哪里必然随身携带。非常巧合的是,苏轼和张居正两人谥号都是‘文忠,。‘文正,可遇而不可求,恐怕香帅更期待‘文忠,一些吧。”
孙元起不了解“文正”、“文忠”、“文襄”三者的优劣,就好像农民工很难区分“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马克思主义者”“久经考验的忠诚的**战士”在现在中国政坛的地位一样。在他看来,普通人知道这些区别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但他明显小可了谥号的魔力。
老大人听闻张之洞去世的消息,心情大坏,饮食锐减。孙元起闻听消息,连忙赶往廉子胡同探望。结果老大人见面第一句话就是:“百熙,你知道香涛的谥号是文襄么?”
..
..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