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焰无奈,求救地看向表哥,可是表哥面上的神色,却是忒地冷漠,竟然是她从未见过的。她印象中,表哥永远是笑呵呵的,从来不会对她摆出这种神色的。
阿焰气哭,泪水从那妩媚的眸中落下,愤恨地瞪着秦峥道:“既然太爷爷已经说话,你要打要杀,且来便是!”
秦峥斜眼道:“既如此,那我们出去吧。”
阿焰哼道:“出去就出去!”
外面竹林中,有凤凰城护卫,也有路一龙,因为担心秦峥安危,也怕她在这凤凰城吃了亏,此时刚过来,正翘首等在竹林里。
此时见秦峥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梨花带雨冷艳无匹的女子,不禁诧异,忙跑过去问:“这是怎么了?”
秦峥伸手,道:“把你马鞭拿来。”
路一龙越发不懂,不过依然是将腰上马鞭递给了秦峥。
秦峥握着那马鞭,举起来吹了吹马鞭上的灰尘,斜眼笑对阿焰道:“阿焰表小姐,你是要站着挨打,还是趴着挨打?”
大庭广众之下,阿焰表小姐怎么可能会要趴着挨打呢,她最后一起求救地看向表哥,可是表哥侧颜冷漠,竟然半分看向她的意思都没有。
她又回首看向长老们,那禅房们竟然已经闭起,那两道雕花门关得如此无情。
她一咬牙,看向秦峥,硬声道:“你要打就打,少废话!”
路一龙从旁见此情景,心中暗惊,不过他抬头看向秦峥,却见秦峥虽然唇上带着笑,可是那笑却根本不曾到了眼里,那眸中分明是一片凉寒。
路一龙在心里颤了下,想着:你要打那就打吧,大不了咱这三千人马在这里跟他们拼了。
秦峥此时,已经攥着马鞭,高高举起来。
众人眼睛不禁都瞪大了,那阿焰也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
却见秦峥,马鞭骤然落下,嗖的一声,带着凌厉锐气,重重地抽打在阿焰身上。
阿焰倒是一个硬气的,一咬牙,怒声道:“不错,我当日就是派人杀你,今日又派人要杀你母亲,就是我干的!”
秦峥想起往日,单言为此受了重伤,自己也因此落了南蛮军之手,其后更是重重磨砺,又想起母亲多年之后重回凤凰城,竟然遭她追杀,生死不明,当下便又是一鞭子落下。
阿焰经受两鞭子后,疼痛难忍,脸色苍白,要知道秦峥力气巨大,她如今打人可是用了全力,便是这阿焰有些武功,也承受不住这样打。
这阿焰遭打,却是越发恼怒秦峥,恨道:“我就是讨厌你娘,十九年前讨厌,现在依然讨厌,讨厌你们母女!”
秦峥闻言,目光一沉,不再说话,鞭子如风,嗖嗖嗖落下,那阿焰原本张口要骂,却在那鞭落如雨下,根本不能言,到了后来,面色苍白,两唇颤抖,倒在那里,而背上鲜血渐渐流下。
路一龙看得瞠目结舌,何笑闭眸,当做没看到,众凤凰城侍卫深知这表小姐在凤凰城的地位,此时见此情景,几乎是不敢置信。
而那禅房的大门,却是已经紧紧闭着。
隐约中,仿佛听到里面一声叹息。
秦峥停下鞭子,低柔而危险地道:“还有八鞭子,你能受得住吗?”
阿焰汗滴顺着苍白的额头落下:“你到底要怎么样?”
秦峥低声道:“我只要你告诉我,我的母亲在哪里……”
阿焰双眸带着厌恶,望着秦峥:“你为什么认为我一定知道母亲的下落呢?”
秦峥皱眉,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你是否知道。”
阿焰气苦,虚弱地道:“你既不知道,为何问我?”
秦峥挑眉道:“可是我不问你,还能问谁?”
阿焰将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半响终于闷声道:“你打吧……”
秦峥点头:“好。”
说着话时,拿起鞭子来,就要继续抽打,抽打前她看了看阿焰背后的伤痕,道:“我也曾被鞭打过。依照我的经验,你这鞭伤想来是会留下很多难看的疤痕呢,你看,那里的肉都裂开了,皮也烂了。”
说着这话时,特意用鞭头触碰着挑动了下那块烂了的肉。
阿焰倒抽一口气,再也无法忍受,崩溃地道:“秦峥,你不必这么折磨我,我都告诉你就是了!”
何笑闻言,眸中陡然射出精光,直盯着地上的阿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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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焰被众人扶起,这才虚弱地说起,原来她确实派人去暗杀段青,只是在追杀中,段青却忽然不见了,好像是被一个浑身蒙了白布的人救走了。
她辩解道:“那个人到底是谁,我也不认识,反正左右不是我派去的人就是了。”
秦峥和何笑听到这话,脸色俱都是一变,对视一眼,心知不妙。
那个人显然是申屠江,没想到申屠江为了抓住段青,竟然不远千里从南蛮来到凤凰城。
想到申屠江的手段以及诡异,秦峥面上发青。
何笑眯眸,淡声吩咐道:“将表小姐扶起来,待到溪雁苑养伤。”说完这个,他又云若风轻地补充了一句:“从此不许踏出溪雁苑一步,一直到她成亲之日。”
说着这个时,又吩咐道:“传令下去各处搜查段青下落的人等,从即日起开始寻找申屠江。”
秦峥当即离开,也吩咐三千精兵,在附近寻找线索,同时慕容楠也召集昔日在凤凰城附近布下的暗探四处访查,务必早些找到段青下落。
秦峥待一切人马调配妥当,却在心中琢磨,这申屠江抓了段青,到底是否高璋的主意。
如果是高璋主意,那段青倒是一时没有危险,怕就怕申屠江其实是自有主张,不知道带了段青去干什么。若是如此,那就是人世茫茫,再也难以寻觅了。
于是秦峥又马上修书一封给路放,一则是告知如今境况,二则是要让他在南蛮的暗探查查高璋的动静,看他是否有异动。
凤凰城护卫并三千精兵在凤凰城附近搜了七八日之后,竟然丝毫未见线索,就连凤凰城边境守城之人,也未见有这等形貌之人从此路过。
一时之间,段青和那申屠江竟然仿佛人间消失一般。
秦峥不免沮丧,心中不免后悔原本不该让段青跟随何笑来这凤凰城。其实自己若是心中不是对她有份疏离,又怎么会轻易同意她到凤凰城呢?想到这里,越发低落。
而何笑看起来也不好受,不过几日功夫,身上的金子衣也不穿了,行迹邋遢,面上甚至带了胡子渣。全然不是当日那个金光四射的凤凰城城主。
又三四日,秦峥知道怕是留在这里也无用,恰此时路放写了信函,一是说起已经派人前往南蛮查找,二是问起这里进展。
秦峥知道这都已经寻了半月有余,凤凰城附近几乎都要挖地三尺,三千人马将这附近过了一遍,根本是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而慕容楠此时却是提议,怕是这申屠江早已离开了凤凰城,十几日的功夫,都跑到天边去了,一群人在这里索罗也是于事无补。如今倒不如回去后,着令皇上调动早先安插在各处的暗探,对那申屠江详加寻访。
秦峥心中自然是明白,只是不愿轻易放弃罢了,如今听到这个,也只好点头。当下带领三千人马回去敦阳,却着令慕容楠留下一些人来继续查访。
而秦峥刚一回到敦阳,路放便已经派了人马来接,秦峥不进城门,先去何笑所说父亲埋葬之处去看了,到了那里,只见那里果然立着一个墓碑,上书“十里铺秦一人之墓”,坟头上已经长了半人高的杂草。秦峥想着父亲将自己辛辛苦苦拉扯长大,未曾享受半分福气,便被那南蛮人杀死在城门前,不觉心闷。此时早已有人将此事禀报了路放,路放忙也抛下政务赶来,和秦峥一起拜祭,一时又说起将这墓地好生修建一番。
秦峥却是摇头道:“我父亲生前不过是市井布衣,如今去了,这块墓地倒也和他般配。若是修建太好,反而让他不自在。”
路放见此,只能罢了,一时扫墓完后,他带着秦峥回城,一路上说起自己已经着人画了申屠江的模样,分与各处暗探私下查访。
秦峥点头。
路放见她面上有沉郁之色,便又道:“那申屠江千辛万苦来抓岳母,想来必然不是要她的性命。”
秦峥也明白这个,只是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一时路放将她迎入宫中,霸梅带着路不弃也来见她,原来是多日不见,路不弃竟然流着口水想“吃吃吃”了。而霸梅也是着实担心秦峥,又听说好不容易寻得母亲,如今路放都未及拜见这位岳母,却又不见了,不免叹息。
路放见她一路风尘仆仆,知道她心力交瘁,便又让人吩咐了热水,加了牛乳,又恰逢此时花开正艳的时节,而他走在回廊时采了一朵玫瑰,便命也撒入其中,放松心神。
秦峥在路放的亲手服侍下,脱了衣衫,进了浴桶之中,只见这浴桶中乳白的颜色,飘着殷红的点点花瓣,迷上双眸,久绷多日的身体总算放松了几分。
路放拿过澡巾,亲自为她清洗身子,他素日握拳了刀剑马鞭的手,此时抚过那双肩,却见那肌肤若凝脂一般,滑腻似酥,令人爱不释手,一时不觉醉入其中,双手留恋,不愿离开。
秦峥原本是闭眸无语的,此时缓缓睁开眼来,望着路放。
路放凝视着那沉静如水的眸子,温声道:“累了的话,你就睡一会儿吧。等下洗好,我把你抱到床上去。”
秦峥却淡声开口道:“我不想睡。”
路放用手抚了抚她湿了的头发,道:“既如此,那我给你揉揉肩膀好不好?”
秦峥摇头:“不要。”
路放无奈,扶着她的肩蹲下,妥协地道:“那你要如何?还是哪里不舒服?”说着,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却是恰好的,并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秦峥的眸中有失落之色,低低地道:“我觉得好累。”
仰面望着路放,眸中有着浓浓的迷茫,面上隐约透出疲惫和脆弱。
路放忽觉得眼前的秦峥犹如一个小鸟一般,飞了许多许多的路,终于停歇在某处,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于是疲惫而无奈地低着头,望着自己无力的小爪子。
路放不觉心疼,拿来浴巾,有力的臂膀将她整个抱住,帮她擦干了头发,又小心地放到了榻上,然后自己也脱了外袍,将她整个抱住,揽在怀中。
此时的秦峥微微蜷缩,靠在他胸膛上,低声喃道:“我找了她那么久,可是找到了,却让她去了凤凰城……”
路放轻拍着她,温声道:“这不是你的错。”
秦峥咬唇,眸中有浓重的自责和挫败,颤声道:“她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才逃避着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
追寻了这么许久,往昔多少期盼,如今乍然找到了,却是情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