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阳看到眼前这个年近半百的男子，在这一刻，竟然哭的如同泪人一般，不由得动容。

他能够猜测到甄士隐怀才不遇，能够猜测到他郁郁不得志，能够猜测到他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无法一展抱负，但是他却想不到，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因为自己讲的这伯乐与千里马的故事，竟然如此激动，激动到泪流满面。

但是看他这一副模样，周正阳就知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甄士隐的脸色已经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不复之前的激动。而或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他的眼神缥缈，回忆起过去的那些年，眼泪却依旧止不住的流下来。

他似是对周正阳说话，又似是在喃喃自语道：

“周……少爷，在下今年已经四十有八，出生在一个贫穷的普通人家里，父母都不曾觉醒先天战魂，无法修炼武道，在我不到六岁的时候，爹娘在镇上开了一家茶铺，但第二年，却因为有高高在上的武者争斗，被误杀了……”

“高高在上的武者，从来没有人在乎普通人的死活，在他们的眼里，普通人都是蝼蚁，谁会在乎自己脚底下是不是将蝼蚁踩死了两只呢？”

他的声音，无比的平静，但是其中的恨意，却似大海般深邃，让周正阳听了不由得默然。

“那一年，我七岁，而我还有一个弟弟，才两岁。我养不活他，想要将他送人，但是每一家都有几个孩子，自己都还吃不饱，谁会要别人的孩子。我去镇上一家一家的哀求，却连一粒米都没有要到。”

“于是，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无助的挣扎，最后直到饿死。没有人可怜我，没有人施舍我，没有人在意我们两个孩子是死是活，那些说书人口中的善人，在那个时候，我一个没有见到……”

说到此时，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嘴角抽动，如泣如诉。

“那时候我以为，我也要饿死了。可我又不想死，我还想活着，虽然我不知道我活着干什么，但我那时候就是想活着。但没有想到，天不绝我，杀我父母的那名武者，在又一次争斗中，被杀了，我从他的尸体上搜出来一些银两。”

“然后我拿着这些银两去了远方，一路流浪，想要成为武者，那时候我觉得武者可以不受官府管辖，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会饿死。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是人人都能成为武者，还有先天战魂的存在。但我没有，所以我只能是一个普通人。”

“后来我就想，上天真是不公平，让有的人很强大，有的人却很弱小。这就注定了弱小的人，会受尽欺凌。我当时想，为什么没有一个强大到可以管住所有人的武者，让他们不要滥杀无辜，让所有人都和和睦睦的生活……”

他向着周正阳酸楚一笑，平静说道：

“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就算是没有先天战魂，所有人都是普通人，该欺负人的，还是欺负人，该滥杀无辜的，还是滥杀无辜。这就是人性！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十几年，十几年来，我到处都走过，到处都去过，什么样的苦都吃过，什么活儿都干过……”

他这番话说的非常平静，但是周正阳却能够领悟到他那话语中的凄凉，一个孩子，在险恶的大陆上挣扎求存，只是为了活下去，定然会受到无尽的苦楚。

周正阳知晓他的心中，埋藏了太多了苦涩，因为自己，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间莫名其妙的觉醒了先天战魂，并且这觉醒的先天战魂，是一篇经文。当时我什么都不懂，但却本能的想要去参悟。于是，在一年之后，我潜入了山林之中，在里面一呆就是二十年。”

“可能是我天赋太差，也可能是我修炼的比较晚，我的修为提升的很慢，二十年，也不过修炼至通玄境第四层，很难增长，另外，那先天战魂，神鬼天机，虽然我不是太懂，但是却也渐渐地看明白了，原来，这是一部神鬼莫测的天书！或者说，这就是天机！”

“直到有一天，我彻底的顿悟！我悟透了神鬼天机里面的大道！”

他的眼神，突然间有了神采，语气也渐渐地变得激动了起来，快速的说道：“从那时候起，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找到一代明主，我要辅佐他建立一个强大的王朝，或许，还有机会将这天下一统！”

他渐渐地变得慷慨激昂，神采飞扬。

他的身体之中，更是向外迸发出来一股自信的光芒。

周正阳听到这里，则是忍不住彻底的震惊了，心底只有一个念头：“看来，是真的捡到宝了……”

他原本不过是想要找一个帮自己赚来无尽金银的商人，却不想眼前却是一个胸怀天下的谋士！

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甄士隐听到他的这番话，脸色猛地一变，犹如触电了一点，怔怔的立在那里。

过了许久，双眸之中，似是闪过了一丝明悟之色，口中喃喃说道：“唔，这上天真的是要降下大任于我呀，才会让我受如此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