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文中12注明处,都选自处明代皇帝大婚礼仪!
这一章还没有写完,呃,精彩在明天了,.徐徐铺开了——
来不及了!先传了再修正一次错字,妹子们原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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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也没想到,正在这人群拥挤之时,迎面却传来一阵同样的大婚喜乐。
听到吼声,奏乐的声音更大了,人群也更欢腾了。
天檀大街的两侧,还有两侧的商铺楼上,人挤着人,人踮着脚,议论声声。
“快看,快看!皇后来了——”
从魏国公府的长街出来,銮仪绕皇城而行,一路上,围观百姓与那一条大红的锦缎一样,铺满了一条条官道。喜乐声声,笑声阵阵,四十八名俊俏的锦衣郎,执了华盖黄伞,十六名装扮喜气的轿夫,抬着的花辇,如一条长龙浩浩荡荡,身后尾随的大队人马,戒备森严。街道两边的人群,熙熙攘攘,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如此,銮仪行进的极是缓慢,好一会儿才行至京师城最繁华的天檀大街。
还是整个京师城里老百姓们的喜事。
帝后大婚,不仅是皇家的喜事。
花辇里,她冷冷翘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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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这尊贵确实不同凡响。
将象征着皇后至高身份的金册金宝捧在掌中,夏初七转身就交给了晴岚,由顾阿娇和吴嬷嬷两个一左一右的扶着,上了花辇。皇后的婚礼与民间有相似,又有不似,与妃嫔有相似,又有更多不似。皇后的銮仪可以从承天门正门而入,一道到坤宁宫,而后妃们只能从侧门或后门抬入。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承天序,钦绍鸿图,经国之道,正家为本。夫妇之伦,乾坤之义。实以相宗祀之敬,协奉养之诚,所资惟重。兹册魏国公府七小姐夏氏为皇后,命礼部右侍郎兰子安持节奉册宝,行奉迎礼——”(注2)
乐声止,兰子安高声颂读。
乐声起,门口跪拜一片。
一系列的繁缛礼仪走到今天,只剩下最后一步了——迎亲。当然,皇帝的大婚与旁人是不同的,皇帝不会像寻常人家娶亲那般到府亲迎,只由负责大婚的执事官来迎接。帝后大婚的执事官是礼部右侍郎兰子安,整个六礼都是他来办的,魏国公府对他已不陌生。今儿的他,穿了一件簇新的官袍,系上了喜气的红绸,整个人芝兰玉树,如公子临风。可他微微上挑的眼梢,却莫名添了一些晦涩的光芒。
天儿刚一亮,京师便刮起了一阵强风。风雪的天气,不懂得给建章帝的面子,白雪纷纷扬扬的飘洒下来,让魏国公府门口那一片红色的喜气海洋,愣是添上了一丝丝哀怨的斑白。
“去向你阿爹辞行吧。往后要再见面,可就难了。”
“呵,真好看。”自言自语地笑了一声,夏初七白面团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她的声音,也平缓得没有任何一个起伏,似乎每一个字都是用相同的音调吐出。
“楚七……?”顾阿娇被她看得有些发瘆。
夏初七静静看着她,仿佛在看自己亲手描出来的一幅画,又像是在审视一局棋盘上的棋。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又似是穿过了岁月,回到了清岗县的回春堂,时光易老,人事亦非。一样的人,却有了不同的心态。
“你待我恩重如山,你在哪,我便在哪。”
顾阿娇咬了咬下唇,那一张被夏初七花了大工夫打造出来的肌肤上,略带了一抹红晕,水眸微盼,便盈盈拜倒在地,语气似有轻愁,更似感恩戴德。
“阿娇,陪我入了宫,恐是不能再出,你可有想好?”
她白面团似的脸上,花了一个大浓妆,粗眉,大红的嘴巴,像一个即将登台的戏子,很有新嫁娘的喜气,却少了一分女儿家的娇媚。尤其是她看过来的目光,仿若经过一段漫长的时空转换,显得漫不经心而疏离。
若一定要论美中不足,便是她的脸。
她身上穿着的是大晏朝最为隆重繁复的一袭凤袍。嵌了九龙四凤的凤冠上,九条金龙口衔珠滴,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璀璨光华,下有八只翠凤及一只金凤,亦是衔了珠滴,龙凤之下铺以翠云,冠下缀珠花和翠叶,底部为金口圈,饰珠宝,冠后有博鬢六扇,左右各三,点翠地,饰以金龙、翠云、珠花,并垂珠滴。身上的霞帔织翟纹,共一百四十八对,袖口、衣襟、裾上都缘以红色,织金玉彩云龙纹。(注1)另有中单、蔽膝、玉革带、大带、大绶、玉佩等华光加身,如同一团红云绕过春光融融的花园,更似一朵牡丹绽放在阳光之下,艳容倾城,翩翩若仙。
没错,今日的夏初七也是美的。
“楚七,你今儿真美。”
一道清脆的嗓音从里屋传来,惊了顾阿娇,她“嗳”一声应了,顿了顿,扯了扯身上簇新的衣裳,换上一副甜美的笑靥步入了屋子。
“嬷嬷,阿娇,赶紧进来。”
命就是命,无论怎么样,她都只是楚七的一个婢女,如她的娘一样,永远是那个魏国公夫人的丫头。而那个生出俊俏如谪仙的皇帝,怎样也不会多看她一眼。恍惚之间,她竟是想起在源林堂初见赵绵泽的样子。那个时候还是皇太孙的他,已是风华无双,如今为帝,不知又是怎样的光彩。
穿上了新衣裳又如何?
打扮得再漂亮又如何?
她嘀咕的声音很低,但顾阿娇还是听见。她状似不知地抚了抚身上的衣裳,摸了摸脸上精致的妆容,情绪阴沉了下来。今儿是楚七的大婚,她将作为楚七的陪嫁丫头与她一并去皇宫,去那个据说方砖都是金子打造的皇宫。一开始,她心里那一头小鹿是欢悦的,可被吴嬷嬷一盆凉水泼出来,顿时又凉了心脏。
“丫头的命,装什么主子。”
说罢,她把一盆为夏初七洗漱过的水猛地泼在门前的檐沟里。
“麻雀就是麻雀,扮得再美也变不成凤凰。”
“今儿是什么日子,你几个还围在一处偷懒?还不赶紧去做事。”吴嬷嬷的声音落下,那几个小丫头轰一声笑着就作鸟兽散了。吴嬷嬷瞥了一眼坐在圆杌上尴尬的顾阿娇,冷哼一声。
天儿还没有亮,楚茨院里,一大群丫头就围着一个姑娘在叽叽喳喳,脸上无不都是艳羡之色。
“不行,我要晕过去了!”
“属实太美!”
“太美!”
“美!”
这一日,还是风雨交加,白茫茫的雪花覆盖在皇城里,银装素裹,却不妖娆。天气寒如冰冻,但筹备着大婚的魏国公府里却是一片喜气洋洋,大红的颜色冲淡了寒冷带来的冷寂,从前堂到后院,从主子到丫头,无一不面带笑容,整个府里,都散发着一种喜气,从门口铺开的红色锦缎,似乎延伸到了天的尽头。
但不论事情如今发展,洪泰二十七年的腊月二十七,终于来了。
后来的后来,她的担忧里,便又多了一只大马。
大马一直没有飞回来。
不过,她却不是在忙嬷嬷教导的礼仪。从清晨到日落,从下雪到雪化,她除了每日重复的老三件——吃饭,睡觉,扮阿娇之外,看书,写字,逗鸟,绣花,忙碌得不可开交。她必须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样她才不会去担心南方的战事,不会去想赵樽的近况,更不会忧虑他到底有没有收到她的信,还有冬衣。
他们在筹备她的大婚,夏初七自己也忙了起来。
宫中的嬷嬷,府里的丫头,每日里进进出出,每一个人都在忙碌。
过了腊月十五,魏国公府更加忙碌起来。
在她的嘴里,只有自嘲。自嘲,是她活着的一种方式。
阿七不是普通的人,她永不会向人谈论自家的悲哀。
爱情是一把双刃剑,能让人为了它披荆斩棘,增添出无穷的力量,也能把人割得鲜血淋漓,再也无力去爱。但是,爱并无对错,有时只是伤得深了。明知对方没有错,自己也没错,就是再走不到一处,正与她与哈萨尔,那中间隔着的万丈沟壑,不是被“无情”挖开的,恰恰是被“有情”凿成的。
说得多了,李邈后来也就不说了。
深陷情劫中的人,自知情之苦。
一句软话,一句硬话,顶得李邈再大的气,都噎回了肚里。
“再说,这样离我们报仇,更近了一步?”
李邈被她不爱惜自己的样子逼急了,偶尔也会损她。但夏初七向来伶牙俐齿,尤其她手上捏着李邈的“短儿”,一句一句说出来,都是理由,“我可不是你,除了你的沙漠哥哥,你就再无旁人可嫁了。实际上,表姐你想想,做晋王妃哪里有做大晏的皇后来得尊荣高贵?我这是攀了高枝了,你应当祝福我。”
“给你个铁匠石匠木匠,你愿是不愿?”
这句话是夏初七惯常用来搪塞李邈的。
“嫁人而已,嫁谁都是嫁。”
李邈不愿,可不论她怎么劝,夏初七似乎都不似为意。
至于夏初七一直忧心不已的李邈,这些日子倒是常去魏国公府看她,也反过来忧心她了。两个人毕竟是表姐妹,夏初七的大婚,李邈自是比任何人都挂心。更为挂心的是,她明明就讨厌赵绵泽,还拧着劲儿的一定要嫁入宫中受罪。
定安侯府里,添了一个小闺女,赵如娜的脸上似是多了喜气。可她是高兴了,侯府老夫人见她这般没有出息,不盯着自家肚子,却整日关照“养女”,更是气不到一处来,婆媳关系依旧紧张。但赵如娜贵为长公主,这头衔足够她在侯府里螃蟹一般横着走了。尤其打从她上次耍了一回威风,就连她那个尖酸刻薄的嫂子也收敛了许久,肚腹里有再多怨怼,也不敢当面顶撞她。
不论如何,他也是无法赶回参加这举世瞩目的大婚之礼了。
另外,前往辽东署理防务的陈大牛,一直没有回京。有人传言,他恐是被高句国的老丈人给带过了江,去了高句国做客,乐不思蜀了。但这只是民间谣传,朝廷却是知晓,如今南边有战事,北边有定安侯在,也是给建章帝吃的一颗定心丸。
从十一月起,一直住在宴宾院里的乌仁潇潇就没有出过门儿,她丰厚的嫁妆从北狄到达京师之后,元祐就给她安置在了宴宾院里。两个人之间,似乎也没有任何的交集。虽然有人说亲眼看见元小公爷大晚黑的翻墙进入过宴宾院,可此事除了再为元小公爷的风月再添一桩笑谈,也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儿。
但不论外间的人如何议论,当事之人却颇为沉寂。
腊月严寒,风雪的天气甚多。
自古皇家怪事多!自打这一个不知从哪个渠道传出去的消息到了民间,很快就引起了一波议论的小.,甚至还超过了“帝后大婚”的热闹,狗血程度堪比二十七年前洪泰帝新君上位,纳了前朝宠妃入宫。
老百姓盼着年关,置着年货,也在等待着帝后大婚那一日的京师盛景和十里红毯。另外,坊间也在笑谈关于晋王大婚的稀奇——谁也没有想到,晋王回不了京师,竟然由名满秦淮的风月俏公子元祐代为迎娶新娘,这也算是一件千古奇谈了。
洪泰二十七年腊月,整个京师都处在一种浮躁的氛围里。
“叶公好龙而已!”
她没有回头,夏初七也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是叹。
“子非鱼,焉知鱼之情?”
阿记的身影停在院门,过了好久才回。
她语速很快,说了好长一串。
夏初七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好?他除了权力大点,人长得帅点,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种马。你如此惦着他,他却根本就不知道,你值得吗?你是个好人,为何要如此委屈自己?”
说完这一句,她径直错开身要离去。
“活着,不比死好。”
阿记微微怔了下,理理身上沾了泥的衣裳,把刀鞘系上。
夏初七肩膀一斜,挡在她面前,又问,“你不怕死?”
“回来了就进去吧,外头冷。我走了。”
阿记看着她,慢慢站起身,却答非所问。
夏初七勾唇,声线儿淡淡问,“你为什么放我走?”
冒着杀头的危险,她为什么?
先前她只是一直奇怪,她这般离开了楚茨院,阿记为什么没有尾随上来。如今看她一副“坐地等死”的样子,方才明白,这个一直女扮男装的“大晏版花木兰”其实是有意放她逃离,也以为她会永远的逃离。
其实她先前离开楚茨院,原就不是想要逃跑。如果要逃跑,她有很多的法子,就算那个地下通道也会比这样更便捷。不过,在没有离开楚茨院之前,她也不知道赵绵泽已经将她软禁了起来,更不会知道,魏国公府里里外外加在一起,至少有五千看守人马。
夏初七静静立在她面前,目光专注,一动未动。
“你怎的又回来了?”
楚茨院的门口,阿记一个人抱着把钢刀坐在台阶上。她似乎没有感觉到天上的大雪,也没有感觉到台阶上的潮湿,身子一动也未动,直到她走近,她才猛地回神儿,抬头看来时,似是有些意外。
在卢辉松了一口气的目光注意下,夏初七抱着暖手抱枕,还是领着晴岚由原路返了回去。
东方青玄说话算话,半盏茶后,她被送回了魏国公府。
“看来腊月二十七,本座还得为晋王抬轿。”
许久,他才随夜风送出一句话。
东方青玄凤眸一暗,身躯微微一震。
“我不是我,我从来都不是我。如果没有我,他还会是他。我的余生,若能以抱病残躯为他守护,哪怕断我头颅,散我魂魄,我也愿意。这个时空,若说有谁值得我这样做,只得一个赵樽,再无他人。”
值得么?夏初七喉头倏地一紧,发不出声音来。想到从此不会再与赵樽有任何联系,从此他只能属于另外一个女人,与另外一个女人下棋牧马,与另外一个女人睡觉生子,与另外一个女人月下喝酒,他会为另外一个女人猎貂做衣,为另外一个女人准备绣鞋……而她却不得不巧笑倩兮的迎合别的男人,与他那些无穷无尽的三宫六院去勾心斗角,过那种她最厌烦最没有自由的生活,心脏就仿似被一根细细的棉线缠住了。缠一圈,便痛一分,再缠一圈,便再痛一分,直到她的嘴唇颤抖起来。
“这么为他,你值得吗?”
“有舍,才有得。”
“你当真舍得?”
“不等了。”
“不等了?”他笑。
“他若没有死,也会和乌仁公主远去北平,白头到老。”
夏初七下意识别开头,不看东方青玄。
“他若没死呢?届时你已嫁人,让他如何自处?”
轻呵一声,东方青玄缓缓勾唇,大红蟒衣的宽袖微微一拂。
“他若死了,那是他的命。”夏初七尽量平静着情绪,不让自己的声音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担忧,“人横竖都是要死的,他会死,我也会死,只是早晚而已。总归他若死了,我会为他复仇,不会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