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乐恒扶陆远起身,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紫红色的圆石。 “闭上眼睛,把手按在圆石之上。”公孙乐恒说道。 陆远微微闭眼,伸手按住圆石。一股清凉感顺着手心传来,脑海中出现无数金色文字。 那些闪着金光的文字犹如蝌蚪,四处游动,毫无章法。 “试着将文符疏通整理。”公孙乐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远皱起眉头,深思那些没有顺序的文符,感受着文符没有方向的跳动。 他试着梳理,却没有任何头绪。 他想让那些跳动的文符变换成某个图案,或者某个样子,可那些文符似乎根本就不听他指挥。 文符如满天星斗,星光闪烁间似乎有着某种联系,可他无法找到能够让文符串联的线条。 “用心感受,试着将它们连成某种兵器。”公孙乐恒提醒道。 陆远点头,第一个念头想到了剑。 文符诸多,如无边海洋,海底捞针,如何成剑? 思索许久,陆远额头上冒出汗珠,他依然无法将那些金色的文符幻化成剑。 那就成刀。 刀比剑容易,但文符仍然漫漫无痕,刀影未成,便会崩散。 那就枪。 陆远接着尝试,可无边文海,怎能化成一刀一枪。 陆远尝试了各种兵器,扔无法将那些文符梳理清楚。 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伤势未愈的陆远渐渐感到体力不支。若在思索下去,怕是会直接晕厥,现在的他已经感到阵阵眩晕,强力的疲惫感使得脑海迷糊起来。 望着满头大汗的陆远,公孙乐恒皱起眉头。 这远远超出了公孙乐恒的预知,以他对陆远的了解,和识人慧眼的观察,陆远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文修功法,可事与愿违。 “好了,停下吧。”公孙乐恒叹道。 他已经看出来,陆远对文符的掌握与常人不同,与那些文修天才们不同,一时间根本无法找到属于他的文修功法。 陆远松开紫红圆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此时他脸色苍白如纸,身上的汗水已经湿透他那洁白府衣。 “师傅,我?”陆远无力地说道。 公孙乐恒摆手道:“也许是你伤势未愈的原因吧,容我在研究一下,或许下次就能帮你找到好的功法。” 公孙乐恒的初衷很简单,因为陆远不能武修,所以他想陆远能够找到适合自己的文修功法。 文修功法分很多,最简单也最常用的便是文修炼器。 比如化舟,能够将儒气幻化成各种兵器使用,在对战中虽不能如真刀实枪般见血,但儒气幻化的兵器更具有穿透力,那种刺穿气海,直抵幽门的儒气,杀伤力远远胜于实体刀枪。 然而,陆远并不能文修炼器,尽管在公孙乐恒看来,他的天赋足够聪慧。 让公孙乐恒想不透的是,儒气最基本的功法陆远无法掌握,那么更加深奥的功法他可以吗? 还有就是,文修不能炼器,能做什么呢? 比如公孙乐姮,他所文修的功法中有一种特出的炼心功法,可陆远需要的保护自己的能力,炼心对他毫无用处。 何况,陆远身在竹云山多年,有爷爷陪伴,有万千书海熏陶,他的心智已经够坚,早就无需练心了。 文修还有几种修炼功法,只是公孙乐恒并不想陆远修炼,因为那些功法实在是太鸡肋了。 陆远松开紫红圆石后,约半盏茶的时间,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并不能文修炼器后,陆远脸上难免有些失落,只是多年未能武修,他倒也没觉得算什么。 “不要气馁,总会找到一套属于你的功法。”公孙乐恒安慰道。 陆远点头,微笑道:“师傅,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 他确实不太在乎,就算他什么都不能修炼,至少他还有天衍。在天衍中,他可以任意修炼武学,经过受伤后,血液重新洗礼,陆远在天衍中似乎找到了更好的修炼方法,他已经向会心境迈步了。 公孙乐恒淡淡道:“天地浩荡,无论武修或是文修,皆乃天地变换而成,你虽不能修炼前辈们流传下来的功法,不见得你就真的不能修炼,说不定某种机缘巧合下,你能创造自己的功法。” 创造? 这是多么伟大的想法,在天元大陆上,怕是只有公孙乐姮这样的天才才敢想吧。 陆远点头,道:“希望如此。对了,师傅,比武之前,我去了司法衙。” 公孙乐恒早就猜到,于是笑着问道:“屠中海和你说了什么?” 望着一脸和笑的公孙乐姮,陆远皱眉道:“师傅,你介怀了?” 公孙乐姮摇摇头,道:“秦法森严,任你我强大,也在秦国土地上生存。秦法自成立数百年来无人撼动,秦国也是因法之强才能统一六国,我又怎能和秦法较真呢。” 陆远不解道:“可是,秦法总该有对有错吧?” “何为对错?”公孙乐姮问道。 陆远想了想,认真地答道:“公正执法为对,杀不该杀的人为错。” “何为不该杀?”公孙乐恒又问道。 “我认为屠总吏长不该杀。”陆远说道,接着道:“秦法也是人定的,有时候就不能变通吗?” 公孙乐恒摇了摇头,道:“法,是一种强制性的执行手段。秦国变法初期,严禁私斗,中粮县一场私斗,秦法斩杀一千多人,难道那些人都该死吗?” 说道这里,公孙乐恒闭上眼睛,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随即,公孙乐姮摇头苦笑道:“秦灭六国,无数开国元勋,就因酒后出言犯圣,皆被处死,何尝不是秦法说了算。” 公孙乐姮又叹息道:“儒道之徒欲要推翻秦法,如今不扔在万花阁镇压。远儿,法不容情,法就是法,无人撼动。” 从公孙乐恒的话语之中,陆远听出了悲凉,听到了不甘,更听出了无奈。 与师傅一样,难道他能撼动秦法吗? 可是,他和公孙乐恒不一样,他还年轻,还有很多路要走,还有很多志为成,至于秦法,对与错他无法界定,但他能够界定本心。 尽管秦法无法触碰,但陆远仍是觉得,本心才最重要。 他,修的就是心。 那颗坚韧不拔,正义感十足的心。 陆远没有再讨论秦法是否正确,而是说道:“屠吏长临死前和我说了一个字。” “什么字?”公孙乐恒皱眉道。 陆远道:“正。” 公孙乐恒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凝眉思索道:“正?” 陆远道:“是的,我想他已经查出害他的人,那个人的名字里有个正字。” 公孙乐姮摇摇头道:“非也,他不是想要报仇的人。” “那?”陆远不解道。在他看来,陷害屠中海的人就是名字里有正字,否则一个人临死之前怎么说出这个字来? 尽管他知道,是安嬴做的决定,赐予屠中海死罪,但那是秦法。而屠中海是被陷害,是有人故意想让他死。 公孙乐姮摇摇头,道:“我想他说的应该是蛮匈吧。” “蛮匈?”陆远不解道。 正,有很多种说法,可以是正义,也可以是正确,或者一个人的名字,再或者是一个大的事件。 公孙乐恒道:“他说的应该是右丞相,李正。” “李正?”陆远惊讶道。 他听过这个名字,一个跟随始皇帝乾元的老人,一个历史上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他曾是秦灭六国时的功臣,也是秦法支持者的铁杆。 李正,身为右丞相,在始皇帝乾元时代,在安嬴掌权之前,他的位置极高无比。 更重要的是,李正拥有神王合体境的实力。 天元大陆上的高手之中,李正也算是一方佼佼者。 可是?屠中海怎么会临死之前提到他呢? 陆远不解,公孙乐姮更加不会对他解释。 公孙乐姮道:“这件事你就不用参与了,屠中海不是嫉恶如仇之人,他临死之前想的一定是秦国,而非报仇。” 陆远点头道:“那……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他很了解公孙乐姮,既然不想他参与这件事,公孙乐姮就一定不会告诉他什么。 陆远相信公孙乐姮,因为公孙乐姮是屠中海的老师,他相信,如果报仇,公孙乐姮一定会先与他。 离开竹林,陆远的情绪有些低落,武学之路走不通,文修之路亦不通,难道他注定不能修炼吗? 他不甘,就像是对秦法不满一般,他想发泄自己的怒火,可他找不到发泄的对象。 “回来啦?”陆远刚刚进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远抬头,见公孙志正站在屋内,桌上摆着一碗熬好的米粥。 “快尝尝,这粥的味道和你做的差些什么?”公孙志迫切的问道。 公孙志一直在练习美食的烹制,在陆远受伤这段时间,他做了很多营养品,可陆远都不怎么感冒。 一是陆远受伤吃不进去,二是,公孙志做的菜品真的就差一些。 也许是熟练度的问题,也许是心境的问题,那些菜总是缺少一种独特的味道。 陆远端起碗,品尝了一口米粥。 一股香醇感入口,味道独特,口感奇佳。唯一欠缺的则是咸淡味。若再放半勺盐,提前几分钟盛出来,在加些翻搅,或许味道真的和陆远所做差上不多。 “怎么样?”公孙志急切地问道。 陆远点头赞道:“真不错,进步很大。” “耶,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成功了。”公孙志乐得蹦了起来,有些皱纹的脸上露出灿烂笑容。 望着兴奋地公孙志,陆远弯腰施礼,诚恳道:“前辈,请您教我阵法!” 是的,一个中年人都如此肯学,何况他还是个少年! 陆远坚信,经过努力,他一定会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