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终于推翻了清王朝的帝制,从而使当时的中国进入了一个各种新锐思潮与遗风陋习激烈冲撞的大时代,社会局势尤其混乱,不仅各路军阀之间的战事频繁,而且出现了百年不遇的“北旱南涝”灾情,使得许多省份颗粒无收,成千上万的人成了灾民,为了能有口饭吃,更有许多人挺而走险当起了土匪响马,或去做倒卖人口、走私烟土、贩运军火一类缺德到底的勾当,这正是“十年天地干戈老,四海苍生痛哭深”。
常言道:“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在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只有黄澄澄的大黄鱼(金条)才是硬通货,但在盗墓者的眼中,如此时局之下,国家的法律已形同虚设,正是盗掘古冢窃取秘器的大好时机。有经验的盗墓老手,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等到有朝一日政局稳定下来之后,古董价格必会看涨,介时再把所盗之物出手,便可轻轻松松地发上一笔横财。
陈瞎子做了卸岭群盗的魁首,倒斗发财的事情自然做了不少。那时候他的眼晴还没坏,眼力十分过人,能够“观泥痕、认草色、寻藏识宝”,率领着手下人到各省各地勾当,世道越乱,他的生意就越兴旺,而且他喜欢轻装简从,扮成看风水的先生,到偏远的山村寨子里去捡舌漏,打探古墓旧冢的消息。
盗墓之术不外乎“望、闻、问、切”,有时通过地名就可以知道,什么“陵村、墓庄、双丘镇、土坟沟、荒葬岭……”凡是这种地名,其中都有玄机,往往有大型墓葬群。有好多的村庄,都是由当年给皇族贵胄收陵人聚居形成,或是由埋葬在当地的古人而命名的,虽然沧海桑田,那些古墓巨冢的丘垄已平,地面上不剩一丝踪迹,可从当地老辈人的嘴里,还是能“问”出些许端倪,想套出“舌漏”可得需要很高明的本事和经验,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来的。
陈瞎子机辨无双,又有口若悬河的本事,一番话从他嘴中说出来,犹如口吐九九八十一瓣莲花,不仅妙彩纷呈,而且瓣儿瓣儿都不带重样的,所以这“问”字诀,向来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不过在“望、闻、问、切”的四门八道中,从当地土人口中套话,还属于是“问”之下法。
“问”字诀的上法,那就不是问人了,而是“问天打卦”,通过占卜推算古墓的方位,来挖掘盗洞,直透冥椁,或是卜算盗墓行为的吉凶动静,这些古术陈瞎子就不擅长了,虽然也明了其中原理,可一但施展出来,往往不能应验,据说只有摸金校尉才通晓“望、问”两诀的上法。
但陈瞎子也是有些其实本领的,卸岭群盗历代传下来的器械手段,他无不精熟,加上对“望、闻、问、切”的下乘之术了然于胸,数年间踏遍千山万水,着实盗了不少古冢。
湘西有个响马出身的军阀头子罗老歪,是陈瞎子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拜把子兄弟,当时时局混乱,谁手底下枪多人多,谁的势力就大。在陈瞎子的协助下,罗老歪组建了专门盗墓的工兵掘子营,把自己地盘上能挖的古墓挖了个遍,用墓中珍宝换取钱财,大量购买枪支弹药,一时间实力大增,于是进一步扩充地盘,吞并小股军阀,然后继续寻找古墓盗掘。
这天罗老歪特意赶到湘阴陈家庄来找陈瞎子,说起最近在军事上面临的压力不小,想购买一批英国产的先进步枪,如今胃口越来越大,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打算一次就装备一个师。如今的世道就是人多枪多拳头大,说话才够份量,这个武器精良的师如果能迅速组建起来,腰杆子可就更硬了,所以想请陈瞎子出山,带百十号卸岭高手,领着工兵营,背着炸药进山,官匪合作,寻个大墓挖开,明器二一添作五,一家得一半。
陈瞎子笑道:“罗帅这一个师要装备起来,少说也要几千条快枪,再加上几百万发子弹和十几门大炮啊。要知英国货不比汉阳造,可着实不便宜,你拿算盘拨拉拨拉,算算得挖出多少明器,才够你买这些军火装备的?要照老弟你的胃口,至少也得寻个诸侯王的大墓,如今附近的古墓早都被咱们挖绝了,想找这么个大墓却又谈何容易。”
罗老歪见陈瞎子犯难,便不敢再提扩编新军的事情,而是死皮赖脸地哀求他道:“陈掌柜,我的哥哥哎,要是寻常的小举动还用得着劳您大驾?这阵子部队扩充太快,军费吃紧,再不给弟兄们发点烟土银元,我操他奶奶的,那可就真要有部队哗变了。陈掌柜你要是见死不救,当兄弟的可只好扔下这烂摊子,继续上山落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