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斗篷遮住了华美的衣衫,遮住了如玉的小脸,九漓和修罗一起朝着天牢的最深处走着。虽然修罗把天牢形容地可怕至极,可从他掏出令牌大声威胁的样子来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狐假虎威”这种事情了,那叫一个轻车熟路。他们慢慢走着,九漓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修罗轻声说:“就是前面了。”
“我好像听到了水声。”九漓说。
“嗯,他在水牢。你……你自己进去,可别太靠近,不然他发起狂来我们可制不住。”
“知道了。”
“我帮你放风,你早点出来。”
“嗯,谢谢。”
九漓轻声道谢,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她轻轻推开门,闪身走了进去,然后见到了水牢中央的七夜。
要不是和他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要不是对他太过熟悉,九漓几乎认不出他来。
她简直无法相信那个男子是七夜。
他的手、脚都被粗大的铁链绑着,半截身体浸泡在暗红色的液体中,已经衣衫褴褛,简直没有一处是好的皮肤。他的身上满是伤痕,有新鲜的也有老旧的,而最触目惊心的就是他腰部那个屈辱的马状烙印了——那是天庭给天马做的记号。他的琵琶骨被穿刺,一个巨大的冰锁挂在他的胸前,吸收着他的热量,而源源不绝的暗红色液体从顶端的龙口中流下,不住浇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头发都染红了。九漓只觉得这红水又腥气又怪异,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她呆站了很久,还是忍不住轻声喊着他的名字。
“七夜。”
她的声音是那样轻,但七夜听到了。他轻轻抬起头,睁开了眼睛。他黑色的眼眸比夜晚还要黑,眼睛低敛着,唇角浮起的居然是一丝笑意。他说:“你来了。”
他的声音是那样平静。他好像很确定她会来一样。
“你,你知道我会来?”
“不,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会来——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你……谁把你弄成这样?”
九漓原想好好嘲弄七夜一番,痛斥他对她做的事情,她自己都没想到她问出口的居然是这样的话。七夜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自然是尊贵无比的天帝亲自下令,不然有谁敢如此?”
“你为什么不反抗?你的法力真的被封住了吗?”
“嗯。”
“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弱!”
“你可知道我身下的是什么血?”七夜问。
“是什么?”
“玄武之血。”
“玄武?”九漓想起了在镜城发生的事情,生生打了个寒颤。
“玄武之血是天底下至寒之物,虽然我能抵抗住血液,但琵琶骨被锁加上玄武之血的浸泡,所有法力都被封印。”
虽然七夜话语平静,但是看着七夜的样子,九漓能想象地出他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可是,为什么到了今天他还能那么平静,还能笑得出来!为什么!他不顾别人的死活,连自己死活都不顾吗!
九漓只觉得怒火逐渐涌起,走到七夜身边,看着他的眼睛:“七夜,你不恨吗?为什么到了今天这个境地你还笑得出来!我,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手里有那么多条人命,这是报应!”
“报应啊……确实如此。”
七夜点头表示赞同九漓的话,九漓满腔怒火就这样生生噎住了,找不到发泄的借口,只好自己和自己生闷气。空旷的水牢里,“滴答”声是那样刺耳,九漓沉默许久,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就到了今天这样的田地?就算他们人多势众,你要逃跑的话总是有机会的吧。你不会傻到和他们硬拼吧?”
“因为玄武血。”七夜疲惫地说。
“玄武是你的克星?”九漓惊诧地问。
“嗯。”七夜轻轻点头。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即使是强大的神灵都有克制之物,更别说是芸芸众生。就拿火系法术来说,与之相辅相成的是木系与土系,相克的是水系,一般火系法术的使用者遇到了擅长用水的都容易被克制住。当然,世间万物变化多端,并不是所有火系法术遇到水系都会落下风。高明的施术者能扭转天生的弱势,甚至能转劣势为优势,这也是“天意难测”的玄妙之处。
九漓所使的是火系法术,与水系相克,而她却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七夜的法术到底是五行之中的哪一种——他好像什么法术都会。对于自己的软肋,大家都是讳莫如深的,九漓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克星是鸟类,却也万万没想到七夜居然会告诉她自己的克星是什么这样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