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正烈，晒得人头皮发热发烫，纵然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它的炽烈。白祁戎在一阵暖洋洋的温度下醒来，刚刚睁开眼睛，眼前便是亮得发白的这日光。

他下意识地歪头，抬手遮挡在眼前，减少直射，“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白祁戎努力坐起身，发现周围竟是全然陌生的青葱茂密的大树，他正躺在一个水光潋滟的湖泊边。在阳光的照耀下，湖面上泛着星光般浩繁的光，一时迷醉了人眼。

不过他很快就从这个景色中醒来，费力起身。这个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全身的肌rou都在叫嚣，全身上下没有多少力气，差点站不稳脚步。仰头望向四周，很陌生的景象，他确定自己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拧着眉头思考，他忆起自己昏迷前的场景……

“小五？小五！你在不在这里？”白祁戎下意识就喊小五的名字，不负他的所望，一个熟悉但稍显失落的声音从他肩头响起，扭头一看，身形虚幻的小五正蹲坐在他的肩膀，“小五？”

小五情绪低落，连摇晃尾巴的心思都没有了，听他询问，它不耐烦地抬头询问，“有什么事情就直白地说出来么，一遍一遍喊我的名字做什么？你喊再多，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白祁戎直觉有些不对劲，小五以前不都是很幼稚地自称“小五”么，像是这样自称为“我”，那可是非常少见的。这只说明一件事，小五这个家伙现在性情糟糕透顶了。

白祁戎深呼吸一下。感觉自己有些委屈，他不过是想要问一下么，小五这么严肃地凶人做什么？他又没有招惹对方！内心暗哼一声，八成是这个家伙在哪里吃亏了。心中不快，就将火气撒到他身上吧？还真是一只极为小气的小兽，真不知道晴晴为何那么喜欢纵容它……

“放心，我也没想让你喜欢我……若真是这样，我会做噩梦的！”白祁戎本想关心一下对方的情况，为何身子会看着这样虚幻。不过这句关心被对方的态度堵回去了，于是他跳过关心，直接问道，“我想问一下，我们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我记得我昏迷前，好像是在家里……还有……我、我现在……能不能像晴晴那样修真，可以活得非常长久？”

“能，你现在只要努力，就能活得非常长久，长久到永远。”万年王、八都能修成精。更何况现在的白祁戎。小五没好气地回答，很不满他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这让小五想起很多不开心的事情，“好了，我们现在就在一个修真宗门的山脚下。你努力一把，上山拜师吧……”

“哦……”白祁戎对小五态度的转变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应了一句。旋即意识到不对的地方，“不对啊，小五！晴晴呢？我要是去修真宗门拜师了，晴晴该怎么办？我可不想和她分开……而且晴晴实力肯定不比那些修真的人差，让她教我不就成了……”

小五用尾巴扫了一下他的脸颊，冷冷地嘀咕一声，“呆子，简直是呆到愚蠢的程度了……”

说罢，在白祁戎微怒的注视之下，小五虚幻的身形化为一道五彩的光芒。融入他的身体。这个场景将没有多少见识的白祁戎吓得不轻，他连忙拍一拍光芒融入的部位，拉扯没有破损的衣裳，鬼叫鬼吼道，“小五。别闹了，快些出来……不然我告诉晴晴你又捉弄人。”

然而，不管白祁戎怎么喊叫，小五就是不肯现身。他徒劳地忙活小半天，脑中一阵晕眩，重新摔倒在地上，缓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一觉醒来看到如此变故，白祁戎内心闪现一个不大好的预感。晴晴没有在他的身边，小五态度陡转急下……

在他的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恢复一些力气，朝着和上山方向截然相反的方向摸索前行。上山门拜师什么的，对他来说完全比不上晴晴重要。

他也没有顾虑周围是不是有毒蛇猛兽虎视眈眈，在森林穿梭之时，高喊柳子璇。他在心中有个小小的猜测，会不会是晴晴突然生出恶作剧的念头，想要捉弄与他……

然而，他幸运地没有遇见任何毒蛇猛兽，一夜过去，第二天过去，第二夜过去……

脚下的鞋子已经被崎岖的上路磨破，衣裳被林中的荆棘划破，甚至还在肌肤上留下一道一道红痕和些微的血珠。嗓子已经干涩喑哑，脸上带着浓郁的倦容，头发两日未曾梳洗，看着像是被土匪打劫又经历险象环生的亡命人。小五最后还是被他闹得受不了，现身了。

“你能不能别犯傻了！”小五气得用尾巴拍他的头，毛茸茸的毛毛炸开，近乎失态地吼道，“小晴晴已经消失了，你再怎么着，再怎么喊她的名字，人都不会回来了，你能不能稍微安生一些，让我睡一个好觉！你要找死的话，就干脆一些，别在这里荼毒别人的耳朵……”

小五这番话也是在情绪失控的状态下喊出来的，说到最后，它主动制止住接下来的内容。内心暗叹不已，在这件事情上，其实真正的受害者是白祁戎……这一点小五不反对。

小晴晴成功回到自己的时空，就能看到那个时空的小白，但小白想要再次看到活生生的小晴晴，却要经历无数岁月的煎熬。这个时候，它也不知道小晴晴的做法是不是对的……这样隐瞒着小白真相，他就会好受了吗？不过这个疑惑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就被它压下去。

瞒着对方，小白只会痛苦一段时间，以后慢慢会缓过去，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包括这段短暂却又稚嫩的感情。不瞒着对方，那么长时间的等待，再深的感情也会变成一种病态的执念，不在等待中疯狂，就会在等待中崩溃。不是谁都有这份毅力为了一段将近九年的感情而付出数千万年甚至上亿年的漫长等待……太长了，而且代价也太大了，谁能坚持下去？

心思转转，它还是选择了柳子璇的做法，隐瞒到底。被小五无端吼了一顿，白祁戎的心凉了个彻底。一时间没了“一定要找到晴晴”这个念头的自称，双眼一翻昏倒在低，呼吸微弱。

小五见他这个样子，又是一阵跳脚！这个家伙怎么如此脆弱，一点重话都说不得！跳脚发飙之后，它又想办法将白祁戎送回那个湖边。这里是一个大型修真宗门，万庆门的管辖范围，平时有不少外门弟子到山脚下闲逛，白祁戎被捡回去的可能性很大……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白祁戎刚被它送回去没多久，几个到山脚下嬉闹的外门女记名弟子发现了他的存在。人大多都是感官动物，对于好看的事物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这几个女记名弟子见白祁戎狼狈落魄，却生得英俊儒雅，心中没有嫌恶，反而多了几分怜惜。

“这人还真是可怜，不知为何倒在这里，莫不是被仇家追杀，慌不择路之下逃到这里？”年纪稍大的青衫女子同情地说了一句，给他喂下一枚药丸，“若是将他放在这里，恐怕要被毒蛇猛兽害了，正好这里离宗门也近，不若将他带回去……”

几个女子犹豫一番，同意了青衫女子的意见。鄙视正好是万庆门广招弟子的时候，白祁戎醒来之后本该离开……事实上他也正是这样想的，他想好要找到柳子璇，问她为何要突然消失，他想要得到对方的解释！然而小五的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念头……

“你现在没有通天彻地的本事，怎么找她？”小五很是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又道，“我的实力不能支持我经常显形，你若是有什么疑惑，可以在心底问我，我听到了就会回答。”

白祁戎不由得想起柳子璇御剑飞行和凌空飞翔的身姿，心中又多了两分颓败和失落。他将自己困在零时的房间一夜，再次出来，眼中的迷惘和伤感尽数消失，仅剩淡漠。

万庆宗不怎么识货，看不出白祁戎的天赋，以为他只是一个五灵根的废柴。

在小宗门，五灵根也是个值得培养的宝贝，但在万庆宗，却是个可有可无的货色，白祁戎没有拜任何人为师……他还没有这个资格，只是在外门当了一个记名弟子，每日打水扫地，清洁大殿。每月月初、月中旬和月末，他都能到专门的地方和一众外门记名弟子听内门的修士讲课，不过讲课内容很简单浅显……不，应该说是完全没有用。

这些知识对于刚刚入门的记名弟子来说也许很吸引人，但对于白祁戎来说，却无半点用处。

柳子璇真正离开之前将自己的一些学识记忆封印在他的脑子里，这让白祁戎有着常人不能想象的优势。万庆宗是个竞争力很强的宗门，作为一名可有可无的外门记名弟子，白祁戎又生得这般优秀，自然会受到不少欺负。

在这些排挤中，他渐渐收敛了自己的锋芒，脸上戴着虚假的微笑面具，寒来暑往又是两年。在柳子璇离开的第三年，桃花盛开的日子，他遇见了扭转他一生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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