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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爱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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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345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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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解弘点点头,又催道:“你到底想怎么做?”又拍着范朝风的臂膀道:“说吧,想让我怎么做。——就算你想今晚带着解语私自离开,我也会装没看见,帮你引开外面的护卫的。”

范朝风含着泪握住了安解弘拍在他肩膀上的手,哽咽道:“你的心意,我心领了。”说着,又拿出那把他在呼拉儿国王都买的糖白玉的玉梳,交到安解弘手里,道:“我求你一件事。——明日喜娘给解语梳头的时候,用这把梳子。”

安解弘吓了一跳,忙接过梳子,胡乱塞到怀里,又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啦?——你不想和我meimei一起过了吗?”忍不住又瞎猜:“别告诉我,你真的有个私奔的姑娘,在外面的客栈等你!”

范朝风仰着头,往外看了半日,才回头对安解弘道:“若是真有个私奔的姑娘,我还好受些。”

安解弘更是不解,便道:“说话别吞吞吐吐的。——一句话,你到底还要不要我meimei?”

范朝风刚刚忍下去的泪,又要夺眶而出,只好低了头,装作无意地擦去了眼泪,又抬头道:“不是我不想要,我是要不起!”

安解弘脸色沉肃下来,拉着范朝风到一旁坐下,正色问道:“你知道我meimei,并不是贪图富贵之人。当日她要嫁入高门,也是被我继母算计,为了保命。——有你在,就算是浪迹江湖,我也信你能护她周全。”

可范朝风自那日从大夫嘴里,探知到那个让他如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已是在客栈里十几日起不来床。思来想去这么久,痛定思痛,已是打算忍痛割爱。——他如今才知道,当日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也明白,中毒醒转过来的解语最想要的东西,他可能已经给不起了。若是跟他在一起,会让她永远得不到她心心念念的企盼。他宁愿当自己死了,让她和别人在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只要再嫁,她就能得到她最渴盼的念想。

这些话,他却不想跟任何人说。——他的骄傲,他的尊严,让他无法将这些话说出口。

可是安解弘却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一定要他给个说法。

范朝风沉吟良久,还是没有说,只是求着安解弘,让他去见解语最后一面。

安解弘有些恼了,道:“你不说,就别想去见我meimei!”

范朝风静下心来,对安解弘沉声道:“你我相交一场,应该信我,不是背信弃义之人。——我今日既然选择了放手,自然有我的理由。你若还当我是兄弟,就不要再问。”又叹气道:“你不觉得,我放手,其实是最好的结果吗?——对解语,对大哥,对安家,对范家,都好。”

安解弘眼圈霎时就红了,忙低头装作在桌子上寻东西,偷偷用袖子拭了泪,才抬头道:“对大家都好。——可是,对你呢?”说到最后,已是有些哽咽了。

范朝风却大力拍了拍安解弘的肩膀,朗声道:“我这个人,本来就不应该再活在这个世上了。如今从老天那里偷来了这些年,又和解语有过那么好的日子。——我一点都不悔!”又安慰安解弘道:“做人不能太贪心。我不能只为了自己高兴,就不顾别人的死活。就算有委屈,也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委屈我一人,让大家都开心,说起来,还是我赚了。”

安解弘定定地看了范朝风许久,才低声问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范朝风拍了拍身后的宝剑,道:“我会先回朝阳山,去拜祭我娘亲。再去江南。以后,可能就是浪迹江湖,四海为家吧。”

安解弘叹了一口气:“你何苦如此?……”

“安兄不必再劝了。——再劝,说不定我就改主意了,到时你可就追悔莫及了。”范朝风反而调侃起来。

安解弘知道他是不欲自己太伤心,让人看出破绽,便望着屋外道:“解语住在清蘅院,你跟在我身后,别让别人瞧见。”

范朝风点点头:“你放心。没人会瞧见我。”说着,已是一闪身,往屋外先去了。

安解弘定了定神,慢慢走出了书房。

书房外的院子里,空无一人,不知道范朝风藏身在何处。

安解弘慢慢地往内院走去,走走停停,免得范朝风在后面跟丢了他。

到了清蘅院的院门口,安解弘并没有敲门进去,他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正院。

深夜的清蘅院里,只有安解语的屋里还有一盏孤灯。

她睡不着。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极度忐忑不安,似乎自己前生的期盼快要到了实现的这一天,却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欣喜若狂。

她单手支着下颌,坐在灯前,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范朝风从院墙处掠了进来,一眼就看见那间亮着灯的窗户。他探头一看,立刻就像被定住了一样,再也挪不开脚。

站在她的窗外,看见玻璃窗里面,解语还是同五年前一模一样。只是眉目间,多了些愁绪;神色里,多了些寂寥。

范朝风将自己的身子掩在暗处,只忍不住伸出手去,在窗子上,一遍遍地勾画屋里的人儿,她托腮静坐的身姿,她颦眉泪眼的素颜。恋恋不舍,却不得不舍。——若是真的爱她,就会想要成全她,让她实现她的企盼,让她过得幸福。或者,至少,要过得比自己幸福。

灯花每爆一次,屋里屋外的人,心里都会莫名其妙的惊跳一下。

天快亮了,秦mama从隔壁屋里起身要出来。

范朝风听见院子里有下人要起来的声音,便赶紧跃到屋子外面的一棵大松树上藏起来。

清蘅院的下人陆续都起了身,各司其职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外面的喜娘也进来,要给新娘子上妆梳头。

安解语迷迷糊糊地去洗了澡出来,又不知用了些什么早饭,就被秦mama和阿蓝领着,坐到了梳妆台前。

那喜娘拿出一把玉梳,依照安老爷的嘱咐,对安解语仔细展示道:“王妃,您看看这把糖白玉籽料的玉梳。羊脂白玉的玉身,糖色的梳顶。玉齿滑腻,玉背柔润,老身做了这么多年的喜娘,还没有见过成色这么好的玉梳。这梳顶上的俏色雕成的美人儿,跟王妃还有一二分相似呢。”

安解语见这喜娘说话有趣,也笑了一下,拿过那玉梳仔细看了看,突然似心有所感道:“赌书消得泼茶香,当初只道是寻常。”话音一落,连安解语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将玉梳又递还给喜娘。

那喜娘接过玉梳,便给安解语打散了盘起的发髻,开始给她梳头,又嘴里念念有词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安解语听着这些话,不知怎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范朝风躲在屋外的树上,从玻璃窗里,看见那喜娘拿着自己买的梳子,给解语梳了头。等梳完头,又将那梳子,插在了她梳得高高的发髻一旁。便又给她带上凤冠,蒙上盖头。

一幅绣着鸳鸯交颈的大红缂丝盖头,将屋里屋外的两个人,隔在了两个世界里。

范朝风再次深深地看了屋里的安解语一眼,终于转身腾跃而起,往安府外飞跃而去。

不多会儿的功夫,安府门外,已是锣鼓喧天。上阳王的十六人抬大红花轿,已是在五百精兵的护送下,停在了安家的大门外。

安解语穿着大红的喜服,盖着大红的盖头,拜别了安老太爷,和娘的牌位,就被安解弘背着,从安府的正屋门口,一直到了安府的大门外面。

范朝晖今日早晨才赶回上阳。虽然一夜没睡,依然精神抖擞。他早早地回王府内院换了新郎喜服,又催着花轿,过来迎娶他的新娘。

安解弘将安解语放下,范朝晖已是下了马,大步上前,将安解语横抱起来,放进了花轿里面。

安解弘神情复杂地在一旁看着,就发现王爷一向不苟言笑的清俊面容,如今却是压也压不下去的喜气盎然。

安解弘心下黯然,便只对范朝晖拱拱手,就退到了一边。

范朝晖眼里只有穿着大红喜服的新娘子,并未注意到安解弘的神情有异。便也只对他拱拱手,就上了马,带着花轿走了。

长街的这边,上阳王的花轿,正在吹鼓手后面,慢慢地绕上阳城街道环行一周,又往王府里抬去。

上阳城外通向青江码头的小道上,一匹快马正飞奔而去。

范朝风骑在马上,脑子里回想出当日的一幕幕:他和解语成亲的时候,穿着大红的喜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解语的花轿旁……掀开盖头,他看见解语红晕羞怯的小脸……翌日晨妆,他给解语画上柳眉……他们去范家别庄打猎……他们在……大夫说,他小时候中的毒,十分阴损。中了这种毒的人,若是不想等死,要么自己神功盖世,能自己运功将毒逼出,要么,解药里一定要有“雷公藤”这味药……他居然吃了这么多年的“雷公藤”!

范朝风心如刀绞,却是不断告诫自己:从今日起,范朝风就真的“死”了。——世上再无范朝风此人!

上阳王的花轿锣鼓,已是到了上阳王府内院的正厅门前。

上阳王范朝晖红袍金带,高大魁伟,站在大红花轿旁,伸手进去。

只见花轿里面,伸出一只如玉的纤手,轻轻搭在了上阳王蜜棕色的大掌之上。

上阳王亲自将新娘从花轿里扶了出来,一旁赶过来想搀扶新娘子的喜娘,不由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好在她还机灵,便赶紧地在旁说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吉利话。

范朝晖听了,嘴角翘起,只觉得这是从古至今、天上地下、第一件畅心满意的事儿。

众宾客看着上阳王一向威严到不苟言笑的样子,如今竟有这等喜色,不由也都莞尔。

这边范朝晖便携着安解语的手,进了内院元晖楼的正厅。

正厅里,红烛高烧,一个大大的大红镏金“囍”字,贴在正堂上,耀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一对新人到了堂上,傧仪正要宣礼,堂下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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