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听了王爷的话,也赶紧回道:“正是如此。那丽萨公主据我们所知,一向是个草包。不知这次怎么会突然发力,先是和禁卫军的大将定了婚,然后就接掌了禁卫军的大权。又火速包抄了王室众人的居地,斩杀了一切抗命不从的王室众人。就连以前呼拉儿国大王罕贴儿最得力的乌扎,也被她软禁了。——这般手段,若是没有高人在后指点,打死小的,也不信是这丽萨公主自己想出来的。” 范朝晖站在山河地形图前,久久望着最北方那边沃土,沉思许久,觉得如今局势不明。便下令加强营州的戒备,以图后效。看见地图上青江以南的地域,又问道:“前朝太子可有消息?” 那人迟疑道:“倒是有一点消息。” 范朝晖听到前朝太子有消息,不由大喜,赶紧问道:“他在何处?” 那人不敢再瞒,道:“我们的人刚刚探知,前朝太子在乌池出没,和慕容家的人在一起。” 范朝晖手捏成拳头,在桌上捶了一下:“慕容长青!” 慕容家是太子的母家,也是范朝晖的舅舅家。皇后当年答应让慕容家退出朝堂,慕容长青便带着慕容家的人慢慢退出了京城。也是机缘巧合,居然就让他们躲过了夷人屠城。流云朝灭国之后,慕容家就在祖籍乌池重新招兵买马,意图有所作为。 范朝晖对慕容家的小动作一向睁只眼,闭只眼。手下的人知道慕容家也算是王爷的母族,不知王爷是何心思,不敢擅自进言。 如今慕容家又和前朝太子搅在了一起,范朝晖的属下更是拿不准王爷做何思量,都憋了一腔话在心里。 范朝晖思忖良久,道:“继续让人看着慕容家和前朝太子。另外让赵将军马上过来,你们下去传令军士戒备,随时准备出征!” 手下听说王爷终是拿了主意,都是精神一振,齐声应是!——做大事者,最惧优柔寡断,为人情所困。看来王爷是个能成大事的。范朝晖的手下更是打叠了精神,要为后世子孙挣个爵位家世,也不枉跟着王爷一场。 这边范朝晖叫了赵将军过来,仔细商讨了一下。赵将军在前朝的时候,本是范朝晖最得力的副将。如今范朝晖称了王,赵副将也升作了大将军,无论上场对敌,还是下马带兵,都有两把刷子。 赵将军听了王爷的部署,有些犹豫,问道:“王爷,再过一段时日就是过年了。从我们这里到乌池,快马也要半旬左右,若是不能全部带骑兵,则所费时日更长。如此一来,王爷就无法在过年前赶回来了。” 范朝晖望着地图,颔首道:“正是如此。所谓兵不厌诈,兵贵神速,我就是要在他人想不到的时日杀过去。要是思前想后,让他们多了时日,以后收拾起来,要难得多。”又转身对赵将军道:“难道赵沛你还想着在家过年?”眼含笑意,心情很好的样子。 赵将军讪笑:“王爷说笑了。我们从军之人,当然军机最要紧。属下只是担心王爷府里……” 范朝晖听得出赵将军的言外之意。他的王府初初落成,有些家人还在祖籍。如今在王府居住的,又都不是正经主子。如果后院失火,王爷辛辛苦苦拿命换来的江山和富贵,就得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范朝晖凝目思索了一番,对赵将军道:“我会考虑。你先下去吧。” 等在外面的幕僚见赵将军出来,便快步走上去,轻声问道:“你可提了没有?” 赵将军十分不自在。让他打仗,他是一把好手,流血流汗都在所不惜。可让他拉皮条,他是打死也开不了这个口。便摇摇头,道:“这不是我的份内事。”又忍不住劝道:“也不是你们的份内事。你们就不要给王爷添乱了。这天下,是王爷的天下,他要给谁,自有他自己的主张。何必强逼于他呢?” 一个幕僚听了不以为然,道:“王爷现在一肩担北地的安危,是要创万世不易的功业的。你要真的为王爷着想,就要劝王爷赶快纳妃,多生几个小主子才是。——如今范家只有则少爷一个嫡子,又和大夫人水火不容,你以为他真的能活到成年袭位?还是你以为王爷能休了发妻,另娶高门贵女做正妃?”又深思道:“我们这些人既然立誓跟了王爷,就不得不为王爷着想。——自古帝王里面,那些随心所欲,由着自己性子来的,都是亡国之君。王爷既有大志,就应该想开些才是。” 这个幕僚说得也是正理。赵将军挠挠头,无言以对。——也不知范家到底怎么了,这么多年来,自则哥儿出世后,再也未添过一男半女。则少爷身份尊贵,且听说聪明伶俐,若是四爷还在,王爷以后传位给弟弟,那则哥儿做个世子也不为过。可现在四房只有个寡母带着孤儿,则哥儿以后能有多大出息,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王爷亲手打下的江山,只有一个别房寡妇养大的儿子做继承人,实在是不妥啊。就算他们愿意辅佐,那世子扶不扶得起来,还另说呢。且大夫人的嫡长女做了谢家的世子妃,谢家也不是安分的,说不定有些别的心思。到时候那饥荒才难打呢。 那些幕僚们见赵将军说不出话来,便知他也犹豫了。反正也不指着他真的站到他们这边,只要他们这些军中悍将不出来搅局就行,便互相对视一眼,对赵将军道:“赵将军是军中之人,只要对王爷的家事保持沉默就是了。剩下的事,我们会安排。只要赵将军记着,我们都是为了王爷好,也是为了安稳底下人的心。” 赵将军也是心乱如麻,胡乱应道:“我是不管了。你们也别太出格。”便转身离了王府。 这边幕僚们便又商议了一番,决定不能再拖了,就进去给王爷回禀,说是北地有几处旧朝的豪强地主,也都是雄霸一方的人物,如今愿意举家追随王爷。 范朝晖自定都上阳之后,来投的人也不少,并不以为意,道:“你们安排就是了。” 那些幕僚看王爷不甚重视,就有些着急。这些人可不是一般人,家世豪富就不说了,且统有兵士数十万。若能收编,则北地凭一己之力,对抗韩、谢两地都会游刃有余,实在是事半功倍的事。便又将这几家大大地夸了一番,又道,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若不是王爷占了北地,这些人也是会占据一方,自立为王的。如今都看重王爷,愿追随左右,实在是天大的助力。 范朝晖有些意动,为表诚意,便道:“既如此,让他们的家主过来商议。”这么说,在范朝晖来讲,已是给了那几家天大的面子。 幕僚们大喜,忙道:“王爷,今日乃是王府落成后的第一场宴请,不如叫了他们一起过来?” 范朝晖有些意外,问道:“今日是家宴,有外人在不妥吧?” 幕僚们便赶紧道:“王爷,这几家人其实在上阳有些时日了,一直求见王爷。只是王爷一直忙于内务,才不得其门而入,耽搁下来。再拖,恐是不妥了。” 范朝晖想起自己前一阵子,因为担忧安氏之伤,与无涯子一直待在内院,为安氏全力治伤,耽搁了不少军务,也有些讪讪地,只道:“那就另外挑个日子,让他们过来吧。” 幕僚们却支吾几句,道:“还是今晚最是妥当。且如今有极重要的四家已是带了内眷过来,有心要给王府的家眷问安。” 范朝晖听见话里有话,脸色一沉,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幕僚们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推了个平日里爱说话的傻大胆出来,硬着头皮道:“这四户大姓,在旧朝也是高门。如今要帮衬王爷更上一层,已是愿意将家中嫡女送过来,与王爷做个侧妃,为王爷开枝散叶。”见范朝晖就要发作,便马上又道:“这四家共有二十万兵士左右,且钱银不可计数。王爷所谋大事,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他们在北地根深叶广,王爷以后大事能成,打理地方,这些人也是能派上大用场的。”说完,便低垂了头,等着王爷训诫。 范朝晖重重地一拳捶在桌上,怒道:“我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做主?” 底下有幕僚忍不住道:“王爷的家事,已经不再是私事。还望王爷三思!” 说完,底下人就跪了一地。 范朝晖颓然地摊到了书桌后面的圈椅上,两眼发直,愣神了半日,才道:“你们都起来吧。这事以后再议。” 底下人才松了一口气。——还好,王爷既然没有一口回绝,就是有戏。再说,帝王之路哪有那么好走的?要得到,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 下面的幕僚离开之前,又问道:“王爷,那四家人可否过来一聚?” 范朝晖摆摆手,“你们跟范忠说去,让他安排。” 幕僚们大喜:“王爷睿智,乃是万民之福。属下预祝王爷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范朝晖不语。待身边人都退下后,只独坐在书房里,望着墙上的山河地形图,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意兴阑珊起来。 而王府的下人们这一整天都是忙忙碌碌,为了晚上的宴饮做准备。 范忠午时才从外院的幕僚那里知道晚上还有外客的消息,就急得出了一头汗。连忙赶到外书房,去问王爷是什么打算。 外书房的亲兵却拦着不让他进去,只说王爷吩咐了,谁也不见。 范忠没法子,假托大姑奶奶有急事,才让那亲兵勉勉强强去敲了敲门。 范朝晖向来心志坚韧,在书房里默然了半日,也就想开了。——牛不喝水强按头,他若是从了那些人的愿,要靠女人上位打天下,就算做了皇帝也没什么意思。你们有张良计,我也有过墙梯。到时候那些人赔了女儿还折兵,可别后悔才是! 这边亲兵过来说范忠有急事求见,范朝晖才想起先前的嘱咐,便让人放他进来。 范忠就着急地问道:“王爷,那四家人过来,可是什么身份?要如何安置席位?” 范朝晖心下微定。——范忠虽不如别的管事生了十七八个心眼子,心思灵动,可贵在忠心,知道什么是重点,什么是次要,且从不自作主张。有他做王府的大管事,应该是不用担心的。 见范忠惶惶然,范朝晖就温言安慰道:“你不用着急。那四家人如今也就是客,你当一般的客人招待就是了。”想了想,又道:“今日晚间,女眷那边的席位,让四夫人坐首席,一切也要听四夫人安置。晚上宴饮结束,我会当着众人的面,将王府内院的管家对牌,交给四夫人。以后内院,就听四夫人的。” ※ 正文3645字。惯例求粉红推荐。15粉红一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