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殊!你要去哪里?”独苏提着剑直追过来。 殊华不回答,只管埋着头往树林里跑,目的是引开独苏,以免他发疯伤害云麓等人,毕竟大家现在都很脆弱。 云麓和月笼纱有数,也分头逃跑,唯有苏大吉傻乎乎追上殊华,非要驮着她跑。 鹿本就是山林间的精灵,它又比寻常的鹿来得强壮轻灵懂事,于是跑得飞快。 独苏本以为众人失了灵力,该由他主导一切,谁知竟然都不听话,就很生气,便举剑狂劈,想要吓停殊华。 凌厉的剑气劈得栾树花四处飞溅,仿若下了一场粉红的雨。 然而碎花残叶没有半点落到殊华和苏大吉身上,因为灵泽出现了。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但他确实出现得恰到好处,刚刚好挡在殊华和独苏之间。 淡金色的日光落到他身上,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他轻轻抬手,长袖拂过,所有碎花残叶凝固在空中,再倒卷着狂暴地袭向独苏。 殊华再次生出这是“神明灵泽”,而非是“傻灵泽”的想法。 她趴在鹿角上,安静地观察着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很确定,他早就到了。 灵泽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她紧拥入怀:“我不想和你分开……” “咚咚咚!”沉重古怪的鼓声再次响起,白光闪过,第八个白昼正式来临。 殊华瞬间失重,跌入可怕的漩涡之中。 她觉得自己在那一瞬间是失去了意识的,但始终都能感觉到灵泽的存在。 他一直不停地在她耳边说道:“不怕,小殊,我在……” 等到再次睁眼,殊华又回到了那户农家夫妇门前。 她仍然牵着鹿,肩上蹲着月笼纱,旁边站着灵泽,云麓趴在灵泽肩上。 她并没有忘记过去七个昼夜里发生过的事,只是觉得身体虚弱了很多。 “你们还记得之前的事吗?”殊华想要确定大家的情况怎么样,但接着,她的手就不受控制地举起并敲响了门。 老妇应声出现,她的嘴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了同样商量借宿的话。 以往经历过的场景再次出现,没有丝毫错乱。 殊华从云麓眼里看到了惊恐,原来所谓的记忆循环,是以这么一种方式强制出现。 不管你是否记得,是否愿意,都必须按照之前的程序重新演绎一遍。 这似乎是一个不可打破的规则,进入这个世界,就必须按照它的规则运转。 等到老夫妇再次杀往邻家闹事,灵泽给大家分吃食时,殊华终于找到了一丝规则之外的空子―― 虽然每件事都会在既定时间准点循环,但在前后两件事的间隙内,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她抓住机会询问灵泽:“你受的限制有多大?” 在第一次轮回中,独苏和灵泽都保留了各自的灵力,所以这二人受的限制必然也最小。 她希望他能主动去做一些改变。 灵泽立刻懂了她的意思:“我确实要好一些,但该发生的事仍然会发生。现在我们可以钻空子,那是因为有正常食物提供力量,我们相对还算正常……” 等到储物袋里的食物吃完,因为饥饿,他们迟早会吃下老妇送来的奇怪糊糊,再彻底被这个世界所吞噬。 殊华明白:“那是后话。现在你先告诉我,之前去打探情况时看到了什么。再试试这次是否可以不去,一直跟我们在一起。” “我看到了玄骊珠……”灵泽刚开了个头,就不受控制地换了话题:“我去看看情况,你们留在这里不要出去。” 殊华立刻不受控地推他出门:“我不会有事,快去快回……” “神君不再杀伐果断……”云麓飞快地说完这一段话,抓狂地扯着自己油光水滑的毛:“真是疯掉了,我不是自己的了,我成了两个人!” 月笼纱狂点头,身不由己来回扑腾累个半死。 灵泽走后,殊华立刻组织大家赶赴栾树林:“……也许早到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月笼纱和云麓一左一右蹲坐在她的肩头,苏大吉驮着他们轻快地奔向山林。 云麓忍不住夸赞苏大吉:“傻有傻的好处,一只真正的鹿比我们有用多了。” 苏大吉跑得飞快,赶了一半路程,山野间才响起那种可怕的沉重“咚咚”声。 众人火速捂住耳朵,谢绝幻听。 突如其来的眩晕让殊华一头栽倒在地上,有什么紧紧拽住她的脚踝,把她往后拖。 她冷笑着死死抓住身边的树木,决意哪怕断成两截也不松开。 此时此刻,她应该在农户家中接待慕余生。 可她已经远离了那里,所以规则想把她抓回去。 她就是要抵抗!哪怕能够错开一点点时间,也是打乱规则的一分胜利。 撕裂般的剧痛,殊华满头满身都是冷汗,却是毫不在乎,这种痛她见得多了,谁怕! 半昏迷中,她听见一声幽幽的叹息,跟着,身上便是一松。 她终于成功躲过这一次规则运转。 月笼纱和云麓、苏大吉却已消失无踪。 殊华没有丝毫犹豫,站起身来继续往前飞奔。 她不知道灵泽和独苏是否就在附近,也没去探究刚才那一声叹息来自何方,以及自己为什么能够暂时逃脱规则束缚。 她只想尽快赶到事发当场,找到更多的线索。 第二轮第二个白昼即将结束之际,她终于赶到栾树林中。 “神女殊华”躺在空地上,一个衣饰华丽的女人背对殊华而立,舞蹈似地挥动着双臂。 “片片血花飘舞,点点雨血落下,声声哭喊在耳,世世不得往生!” 女人的声音悠扬悦耳、不急不缓、不高不低,带着奇特的韵律感,以及,冷漠和恶毒。 这声音太熟悉了!殊华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激灵。 她大喊着朝女人扑去:“不要!” “血花”可以是“雪花”,“雨血”也可以是“雨雪”。 但殊华知道不是,对方就是在凌迟她的心。 “不要什么?”女人背对着殊华,优雅地做了一个撒花的动作。 殊华眼睁睁看着细碎的血rou如同雨雪,被抛向天际后化作流萤,迅速消散在急速降临的第二轮第二个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