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帅府出来,沈青直接回到了军营。 丫头乖巧懂事,林日瑞死后,陈镜山就一直是精神不佳,小小的人难得地不打算腻在沈青身边,而是要陪着自己的陈爷爷。 “大帅叫我便宜行事,该是怎么一个便宜法子?”沈青挠着后脑勺,脚步轻快地从军营出来,本以为是西安城中哪家将军家的小姐,可贺锦又是对自己说便宜行事,弄得沈青满头疑问。 身后跟着贺锦的亲兵掌旅贺老七,贺老七沈青倒是见过,生地膀大腰圆,黑脸黑须,一双豹目怎么看怎么有杀气,就是嗓音配不上这身威武的长相。 “相公,城门已开,我等可要出发?”贺老七声音极为好听,声线绵软,不见长相,恐怕还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名温婉地女子。 第一次听到贺老七说话,沈青还腹诽了单岷一阵。 “都是男人,怎么嗓音差别就这么大?” “出发,去凉州。”沈青一声大喊,骑着地大白也是发出嘶鸣,率先出了城门,身后三十余骑顿时跟随而上。 凉州离着甘州也就数百里的路程,虽说大雪封路,这次数十人轻骑出发,速度也是要比上次从凉州出发快上不少,不到三日就是赶到了凉州城外。 辛思忠此时正在碾北与西宁军对峙,甘州留守是当初有过交集的都尉万春,也就一月十日,竟是成了甘州留守,闯军文人缺少,至今都是没有一个明确的文士担任甘州知府,政务都由降官处理,辛思忠留下万春。也是因为手下都是粗汉,职位足够又会识文断字的,就剩下万春一个。 那位西安来的小姐竟然是住到了好运来,沈青心说正好,可以去看看巧儿姐。拜别万春,将亲兵队安置在了留守府中,便是带着刘砍刀以及贺老七站在好运来门口。 公鸡打鸣的声音从好运来里传来,沈青便已经知道到了卯时,城中百姓这时也是才会起床,吃饭,出工,果不其然,等了稍许时间,好运来的店门便是被打开了。 “沈兄弟!”开门的伙计一眼见到了沈青,心中大喜,立马将沈青迎了进去。 “沈兄弟,你来的可不是时候,店里可是住着一个女魔头呢。”伙计与沈青走进店里,趁着还没有走进后院,小声提醒。 心想这魔女不会就是西安来的那位小姐? 沈青谢过活计,与贺老三两人走进了后院。 刘砍刀这厮自从当了沈青亲兵队正,对谁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只见进了院门便是大喊大叫:“黑爷你莫不是还没有起床,你那驴rou包子俺可是想念得紧。” 只听一道骂声从厨房里传来:“刘砍刀你个夯货,想吃爷爷的包子就在外面等着。”一同在凉州经历过生死,两人说话也不见外,轻快地很。 “哎呦。”正要打算去厨房瞧瞧的刘砍刀,突然哀嚎一声,立马便是单膝跪在了地上,脚边却是多了一块黑色的石头,还在台阶上蹦跶。 “好你个马夫,竟敢暗算我,等我吃完包子,爷爷再跟你算账。”刘砍刀不知道从哪里扔来的石子,扶着柱子走进了厨房。 “当。”又是一块石子飞来,沈青拿起刀鞘格挡,将石子磕到了地上。 “巧儿姐?”沈青以外是曹巧儿在捉弄自己,试探地喊道。院中一众伙计正在搬运货物,见沈青在那里神经一样地喊着曹巧儿,齐齐露出一副怜悯的表情。 “完了,贺女侠要开始了。” “错,已经开始了。” 两个车马行伙计一边忙活一边小声说话,看着不远处的沈青一脸同情。 沈青的周围已经是落了一圈的石子,甩了甩被震地发麻的手臂,地上放着刚刚被搬运过来的马料,脚上使力,被扎住的草料顿时飞上了屋顶。 “哪里来的毛贼,亮出你的腚眼子让小爷看看。”浑话脱口而出。 这时,一个黄衣少女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登徒子。” 清脆如同杜鹃一样的声音从少女口中传了出来,只是怎么听这用词都是配不上这么婉转动听的嗓音。 一个少女从天而降,车马行的伙计们竟然没有一点反应,沈青环顾四周,觉着这少女应当是车马行的人,少了些之前的怒气。 “这位姑娘,我等素不相识,为何捉弄我等。”沈青见出来的竟然是个女子,顿时有些尴尬,立马彬彬有礼起来。 沈青话音刚落,就见贺老七大步冲了过来,单膝跪在地上,恭敬道:“小姐,老爷差我来接您回家。” 别人不知道贺老七的身份,沈青从贺锦手里接的军令又岂会不知,听他喊着少女唤作小姐,这少女莫不就是此次所接的小姐? 沈青心中暗想。 “这姑娘,难不成是大帅的女儿?”想起贺锦交代自己时的那副扭捏样子,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看着贺老七与这少女谈吐举止很是亲近,沈青这才将少女细细打量了起来。 一身鹅黄色的袄裙,腰肢纤细,褶皱整齐的裙下探出一双白色的绣鞋,腰间挂着一柄三尺长剑,发式倒不同于一般的官家小姐,挽了几个发髻,脸上不施粉黛,一对浅浅的酒窝卧在上面,黛眉如柳,粉鼻如勾,一张鹅蛋脸微略有些消瘦,打扮虽说简单,反而看着青春可人。 只是手里不断掂量着一个牛皮袋子,如果不出众人所料,那里面怕是全都是方才用来打人的石子。 “你个家伙好不知羞耻,方才进门就大喊巧儿jiejie的名字,又是那般浑话,登徒子。” 少女发现沈青偷摸看着自己,脸上出现一丝羞赧,又羞又气。 这少女便就是征西军大帅贺锦独女贺潇潇,因母亲刘玉兰与曹巧儿有旧,才是放着万春精心准备的府邸不住,而是住在这车马行里。 沈青有些尴尬,倘若这少女真是自己此行来接的那位,之后自己怕是要有些头疼。 “呃,你是,,潇潇?” 这话不说还好,听到少女的耳朵里面却是显得轻薄,怎么说大明礼教甚严,未出阁的女子称呼,都是被唤小名,哪怕出阁许了人家,通常也是被唤作表字。 贺潇潇从小被贺锦宠着长大,老爹又是一个离经叛道的性子,虽不在意这些,但头一回被一陌生男子称呼大名,气急败坏之下便是抽剑砍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