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也就是怀新门外。 西门未设瓮城,也没有城郭,贺锦数月攻城,重点照顾的便是这西门。 数千持盾骑兵纵马而过,瞬间便是扬起一层数丈高的雪浪。 给枣红马大白眼前蒙上黑布,耳朵里塞上棉花,听见冲锋的号声,沈青一夹马腹,大白便是率先冲了上去。 沈青冲在前头,身后是自己那一旅骑军,径直向北冲去,冲到了约定地点,就会有另外一支骑军向着沈青出发的地方冲锋过来。 骑兵踏雪而过,数个小点慢吞吞地从城墙上破风而来。 因为要将积雪踏实,为步兵开拓一个攻城的空间,沈青等人骑兵自然是形成密集整列。 密集阵列,若是面对步兵,平原野战还好,往前冲锋就是了,可是面对城墙上的万胜炮这种大型武器,越密集的阵型死伤越是惨重。 “咚。”一颗铁弹从沈青眼前飞过,砸到了土里。 这是守军在标距。也就是炮弹最远射程, 就是十里。 一声闷响传到了沈青耳朵,这个时候战马奔驰,哪怕枣红马大白极有灵性,也是不敢放缓速度,一旦放缓,后方的战马就会冲撞上来。 听到声音,沈青扯着脖子大喊:“散开,都散开。”转头向后看去,呼喊着手下散开,可自己这旅被其他人夹在中间,想要散开,必然会撞到其他的士卒。 更何况,其他人听不到。 周围都是轰隆隆的震撼声,他的声音只有自己才可以听到,并且很快就被马速甩到了后面。 骑兵是从城墙侧面冲锋而来,为了不受城墙守军的攻击,个个都是疯狂打马,将马力发挥到了极致。 “右标二十五,装填。” 一名百户在城墙上大喊,顿时几名士卒立马推着万胜炮厚实的铁屁股,将炮口调转过来。 “开炮。” 百户再次大喊。 “砰,砰,砰,砰,砰,砰。” 六架大炮齐射,很快就有几个黑影朝着骑军飞了过来。 弹丸是实心弹,这次打得很准,黑色的铁球与正在狂奔中的骑兵相撞,砸入了队伍正中。 一匹正在狂奔的棕马脖子立马反方向折了过去,弹丸力量不减,继续飞着,棕马体身与身上的骑兵一同飞起,直接砸向了其余的骑兵。后力卸完之后在落在雪地上,滑出了一道数十丈远的血印。 一发弹丸直接撞到了骑兵脸上,远处拿着千里眼的方怀义仅仅只是一个眨眼,骑兵队伍里就爆出一团血雾。 方形的骑兵队伍好像是被砍刀拦腰砍断,沈青几人带着一部分在往前冲,中间部分已经是人仰马翻,将大队隔绝成两半。 但是sao乱只有片刻,城墙上的大炮只不过是发出了两声怒吼,骑兵就已经到达了安全地区。 所谓安全地区,也就是大炮的射程之外,弓手发威的距离也就只有两百步,火枪兵更是只有一百余步,还对沈青构不成威胁。 “嘟嘟嘟。”牛角号吹响。 三短,是为冲锋号。 早就在北边待命的骑军朝着沈青来时的方向狂奔上去,这次的冲锋更加接近城墙,也不看路上躺着的人尸跟马尸,又是踏出了一条道路。只是守军已经标好了射距,这支骑军遭受了两轮炮击。地上又留下了好些尸体。 反复来回几次,雪地上已经是一片狼藉,活着的,死了的,躺在如花一样鲜艳的雪地上,花花绿绿的肠子流了出来,也分不清是人的还是马的,可以看见还冒着热气。 零零总总没能回来的大约有两百余人,有几个大难不死,只是从马背上跌落,也没有被同袍踩死,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活着的战马早就受惊逃离了这个恐怖的地方,几人环望四周,没有看见战马,互相搀扶着朝着中军走来。 城墙上的守军朝着几个幸运的士卒开了几炮,只是重重砸在几人不远处的空地上,又试射了几轮,见没有办法命中,也就不再开炮,等着闯军的进攻。 不论是守城的明军还是将要进攻的闯军士卒,都知道等骑兵退场,才是真正的血腥搏杀,生死大战。 踏雪,只是为了步卒的进攻赢得时间。 方怀义站在木头搭建的高台上,见积雪已经被战马踩踏地差不多了,拔出腰刀,大声喊道:“攻城。” 身旁的传令兵立马跑了过去,降下骑兵的黄旗,将一面红旗挂了上去。 山子营主将正在鼓舞士气:“使劲儿跑,玩命地跑,跑到骑军兄弟没有去过的那里才不会被大炮轰成渣渣。”徐将军站在队前,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叫。 没有人在战场上不紧张,尽管是一营之将,只有主帅才可以在后方发号施令,这是军律。 一名壮汉鼓着腮帮子。牛角号又是发出三短的“嘟”声,示意步卒进攻。 “杀光那些狗贼狗官。” “冲呀。” ... 两营步卒数万人喊叫着冲了上去,疯狂地朝前奔跑,脚下已经不是积雪齐膝的地面,个个都是冲地飞快。 数百架云梯分布在队伍中间,四个人抬着云梯,一手抬梯,一手持盾,同样也是跑得飞快。 又是一声闷响,一枚弹丸落进了人群,顿时就在黑压压的队伍里开出一道一人宽的通道,侥幸没被击中的士卒好像没有看到身旁的袍泽为何一眨眼就落到了自己身后,只顾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往前冲锋。 事实上弹丸的杀伤要远远低于弓手的箭矢,只是但凡一个弹丸击中,那场面带给众人的不止止是震撼,还有惊吓与恐惧。 大炮装填也需要时间,城墙上几名炮手急忙拿着抱着棉布的木棒在清理炮筒,再闯军冲到城墙下之前,自己还能再发射一枚。 “开炮。” 城头上的百户大喊,又是六枚弹丸带着火光从已经有些发红的炮管中呼啸而出,直直落向正在进攻的闯军。 “杀了这帮狗娘养的,冲啊。” 徐姓将军率先冲到了城下,亲兵将盾牌举到他头顶,护住周围,大喊道。 城下的积雪骑兵没有踩踏到,步卒们的速度立马就降了下来。 迎接他们的,才是真正无情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