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清晨的阳光刚刚没过地平线,点卯的锣声便响起来了。 单岷昨日就率军去了甘州,于是差人送来了沈青从肃王府带来的皮甲和铁枪,放在床铺的边上。 沈青早早地就起了床练功,满头大汗地。听到声音,回到帐篷,用衣服下摆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穿戴好了皮甲,挎好腰刀,在帐篷门口等待手下人穿戴装备。 其实也没有什么装备,手下五个人,唯一可以看得过去的也就刘砍刀的那柄锯齿刀了。十个数,沈青心里默念。数到八,五个人就已经争抢地出了帐篷。 闯军的军纪还是很严格的,毕竟闯王李自成已经占据了大片的地盘,不再是以前四处逃窜的贼寇了。在西北与关中这片大地上,李自成的闯军就是官军。 队正老黄头今日有些不同,往常都是会等手下人都齐了之后跟手下人寒暄一番。捏捏王五的脸蛋,笑骂一声你狗日的又胖了,小心哪天跟不上队伍。再捅捅祁三的胳膊,再满意地点点头。像极了一头老迈的狮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最后还会打量沈青几眼,看得沈青心里一阵哆嗦。 可今日,老黄头并没有跟大家做这些亲密的,好似收买人心的举动。而是站到了一个石头墩子上面,面色冷峻,如果不看他那张猥琐的脸,还算是有几分威严。 “都把自己的家伙事儿好好准备准备,擦亮堂了,昨日百户大人接到命令,今日午时出城剿匪。”老黄头清了清嗓子,对着手下人喊到,对自己站到石墩子上的行为很是满意。没看这一队里块头最大的甘宁都要抬头看自己。 闯军军中的官职很是复杂,惨淡的文官队伍里连个正经的官职都没有,都是军师先生地叫着。而军中除了一军长官普遍叫做大帅之外,当然像刘宗敏有个三军督帅的名号,还有闯王的侄儿也有个西北一只虎的名头,其余的就比较混乱了,守备,游击,参将,副将跟指挥使,同知,千户,白户,分不清哪个官大哪个官小。 李自成自己也搞不明白,毕竟都是农民出生,都想弄个将军当当,可那大明的将军都是虚衔,为了安抚人心,但凡是个统军的,头上都有个将军的虚衔。像举荐单岷的方怀义就挂了了怀化将军的虚衔,单岷加入闯军时间尚短,但是还没有名头。 众人等了几秒,听老黄头说完了,顿时就欢呼了起来。剿匪啊,老黄头这一队五十人,有小半之前都是贼寇,哪里不知道贼寇是个什么情况。大明军中老早就有这么一句话:“剿一剿,清倌人的裙下也敢闯。”说的就是剿匪有多么大的油水了。 老黄头挥了挥手,让他们去准备去吧,就回自己帐篷去了,不一会儿,便有磨刀的声音传了出来。 沈青还在空地上站着,想着这到底是哪里的匪要剿,兰州卫附近最大的匪应该就是自己家单叔的了,如今整个寨子都投了闯军,难道是那个号称马上飞的马贼胡老三?沈青心里想着。 回了帐篷,看大家都在磨刀,沈青翻了翻白眼:“你们几个,刀都磨得够可以了。”再一转眼,看见刘砍刀,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哎你个刘砍刀,刀都成锯子了,有什么磨的。” 别看沈青年纪小,可就在这短短的两天时间,沈青已经完全折服了手下的这帮棒槌。除了甘宁跟柴小三会动动脑子,其余的就数这个刘砍刀最憨憨了。 “嘿嘿嘿,俺想给自己换把好刀,不然这刀砍人身上拔不出来。”刘砍刀憨憨到。你这刀还用拔吗?抡都把人抡死了。沈青腹诽道。 “行了行了,都别磨刀了,把箭头好好磨磨,别到时候连个皮甲都射不进去。”沈青吩咐道。 沈青说的不无道理,孙承宗将兰州的卫所兵带走时,也带走了大量的军备物资,现在发到闯军手里的,都是那些囤积的旧货了,虽然大帅贺锦专门派人来了一次翻新,但还是能看见点点的锈迹。 下午,沈青这一队跟随百户庄大拿出了兰州城,与在城外的闯军秀字营汇合,在官路上走着。 百户庄大拿沈青不是第一次见了,刚入军营时,摔跤的二人里就有他一个。庄大拿走在队伍中间,身高跟沈青差不多,手里拿着一杆丈二铁矛,也不能说是矛,只是木质的杆子。跟枪头没有连接处,看起来就跟矛差不多。 沈青没有出过远门,最远就是单岷的寨子了,只知道各城池大概位置,走到实地就要抓瞎了。 闯军行军很快,白日扎营,晚上行军,短短半月大,军五千余人,就已经到了甘州境内。走到地方,面前一座小土城,才知道这哪里是什么贼寇,明明就是官军。 秀字营千户骑着一匹黑马,滴滴答答走到大军中间,喊到:“兄弟们,面前的贼军杀了我们招降的弟兄,我们怎么办?” “杀!杀!杀!”穷苦日子过惯了,大家心里都有一股子仇富心理。更何况杀了自己的兄弟。很快,秀字营的士气就被调动起来了。沈青看看队正老黄头,眼里冒着红光,嘴里念叨着五十两银子,五十两银子。再看看其他人,都是一副红眼的样子,沈青想起了村里那些差役们可恶的样子,也跟着大吼起来。 梗着脖子大喊大叫是很累的,沈青心里发誓再也不跟着喊了,要喊也是让别人去喊。 千户看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大手一挥,示意号手吹进攻号。牛角号想起,五千多人轰隆隆地朝着面前的小土城潮水般地冲了过去。 没错,这只是一座小土城,古浪城。贺锦派手下大将方怀义扫荡四周,直接到了甘州地界。路过苍松,见方怀义势大,直接开门投降了。 方怀义也不以为意,派了一个 百户便驻扎在古浪,以接应后续大军。古浪本就没有多少富户,大明设庄浪卫以后,也就在古浪设置了一个屯守所,到了崇祯朝,也就不过几十来人。 可方怀义万万没有想到,那百户好色成性,待了不到几天,城里好些姑娘都被祸祸了,那一百人队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对着那些降军非打即骂,古浪县民忍不可忍,联合降军,抓住了那百户,与百户手下大战一番,将他们赶出了县城。 所以沈青才能出现在这里,不然应该是还要在兰州休整几日,进军甘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