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望去,那廉颇老鬼身形已然不稳,双手支撑着判官印也是愈发吃力。“那老鬼该是不行了吧?”马如龙死死盯着黑雾中的老怪,握紧降魔金蝉杖,一副宠宠欲动的样子。 “不对!”江南夜表情慎重,他也不相信一封判官印就能镇压了那千年老鬼,除非——“不好!”说时迟,那时快,江南夜连忙打出数道手印,笼罩在廉颇头顶的判官印突然金光大做,就连个头也大了几分。“快跑!” 没等马如龙反应不过来,江南夜已经窜出去十几丈外,眼见那黑雾仿佛呼吸一般迅速膨胀再收缩回去,就在马如龙不明所以之时,一道猛烈的罡气已经当胸袭来。 “噗!”那黑雾居然爆了,马如龙仿佛被一头狂奔的公牛撞个正着,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飞去,一直飞出去数十丈外,才重重落下,人已经是昏迷不醒了。 “哈哈哈,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廉颇老鬼从黑雾中现出身形,那身形又是涨了几分,每走一步便有数十座房屋轰然塌陷,转眼就到了马如龙面前,弯腰低头伸出两只手指捏去—— “住手!”一道曼妙的身影从天而落,根本看不出具体身法,突然就出现在马如龙身前。“回去告诉阎罗王,这个人我带走了!” 众鬼寻声望去,那曼妙身影不是孟婆又是谁,众生皆知孟婆美貌,终难得一见,每日所见都是一老妪模样假扮。如今见的真身,当真是颠倒众生,好一个倾国倾城的妙人儿。 “咕咚——”廉颇老鬼忍不住吞下一大口口水,两眼放光,什么劳什子的马如龙早就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转眼间就恢复到本来模样,却是一个矍铄老人,双眼只在那孟婆身上游荡。“如此便走,可曾问过某家?” “大胆!”孟婆凤眉倒竖,一声娇叱,便有一道无形威亚重重掠过,廉颇老怪当即就跪了下去,那单手握着的刀柄硬生生没入石板一尺多深,他努力的抬起头,就见孟婆双眼中有如深不见底的漩涡,霎那间就陷了进去。“以下犯上,不知尊卑,罚尔在此下跪五百年。” “啊!嘶——”四下纷纷都倒吸一口冷气,不愧是孟婆,言出法随,一言就能断人生死。许是孟婆太久没有出手,世人都忘记了她的恐怖,想想连十殿阎王也奈何不得的存在,怎能简单。 鬼门关外,眼瞅着主将廉颇被罚,副官当时就腿软了,扑通一声也跪了下去。这还攻啥城,有人带头,数万鬼卒仅仅盏茶功夫就跑了个干干净净。孟婆也不理会城中的鬼宗弟子,一手提起马如龙衣领,莲步轻挪,只一瞬间已经是在鬼门关外。 ———— 冷,风沙拍打着破烂木门,哐当哐当响个不停。马如龙挣扎着抬起头,远远看见一老妪正坐在一口巨大的水缸旁,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着什么。 “醒了,来喝口汤暖暖身子!”老妪起身,从水缸中舀了一勺倒入身边的茶碗中,伸手就递到马如龙面前。 “汤!孟婆汤!”马如龙脑袋瓜已经清醒了一些,方才意识到了这是一碗孟婆汤,那玩意那是随便能喝的吗?“那个,我不喝可以吗?” “年轻人,放心,此汤非彼汤。” “好吧!”马如龙一想也是,既然人家辛苦救了他,就没必要再去害他,于是端起碗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干净。 然而,一碗汤入腹中,马如龙就觉得脑海中犹如千军万马急驰而过,轰隆隆的响个不停,痛,深入灵魂深处的痛。马如龙抱着头,在床榻上不停的翻滚,饶是不够,又从床榻滚到地上,以头抢地,撞的咚咚做响。 “娃儿,你不要怪我!”孟婆再次恢复本来模样,一脸心疼的靠近马如龙,“怪就怪你是那无天一缕残魂转世,这十方三界哪个又能放过你!” “你——”马如龙忍着痛,竖起一个大大的中指,接着眼前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一天,两天, 三天后,马如龙再次醒来时,只觉得四周有些似成相识,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身子一直摇晃个不停,耳边还有呼呼风声,挣扎着睁开眼,入眼便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 “水,水——”口渴的厉害,火烧火燎的,忍着痛,苦苦呢喃着,一遍又一遍。 “阿大,他醒了,醒了!”一个包裹着破羊皮的黑脸娃儿一边跟前面的车夫呼喊着,手指时不时的指向马如龙。 很快,一副黑黝黝的面孔出现,挡住了马如龙眼前的整个天空,“后生,你哪的,客哪个?” “水——”马如龙手指虚弱的指向喉咙,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好不容易才吐出一个完整的音符。 “来,喝,慢着些!”那黑脸男人从身后掏出一个牛角水袋,小心翼翼得递到马如龙面前,小口小口的给他灌下。然而,马如龙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那水袋抢来,咕咚咕咚就是一阵狼饮,直到水袋里再滴不出一滴水时,才扔下水袋,再次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风是甜的,带着一股清新的草香,颠簸的马车嘎吱嘎吱的走在一条望不见尽头的小路上,黑脸小娃儿一蹦一跳的凑近马如龙,手指碰碰这里,戳戳那里,嘴里发出一些马如龙根本听不懂的音符。 “这是在哪里?”马如龙微微起身,靠近马车车框边上,可能是被硌着了吧,发出嘻哈嘻哈的抽气声。 “大,他说话嘞!”黑脸小娃儿蹦跳着又凑近那黑脸汉子身后,叽里咕噜的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啊,哦,后生,这里是草场,前面那就是俺家!”黑脸男人头也不回的答道。 草场?哪个草场?马如龙一脑袋瓜浆糊,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干脆放弃,任由马车载着他继续颠簸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