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寿四年丁未 夜色沉重,天际晦暗无光。仁寿宫外寒光闪闪,剑拔弩张,显然一场宫变的硝烟弥漫着这个曾经祥和的别宫。 新君杨广带两位千牛自仁寿殿往后廷而去,脚步如风,一身戎装,目光严酷锐利。后廷左右女官个个花容失色,金簪摇曳,沉沉欲坠。 “夫人何在?”面对眼前一位浑身颤抖的女官,杨广斜了一眼,冷冷问道。“回回太子,……”那女官未敢直视杨广,突然觉得口误。连忙改口:“回回陛下,夫人仍在后廷。” 未等待女官抬眼,杨广黑色身影早已远去…… …… 后廷四周的人早已如鸟兽散去,灯火黯然,直留一盏孤灯放置于妆台之上。妆台前一女子如瀑秀发毫无修饰汩汩垂地,唯有一根南海珍珠坠子仍留发间.一身素纱,随风飘曳。她慢慢拿起了灯火,火光映衬着她苍白的面颊,仍旧难掩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她几乎摇摇欲坠,但仍有一股来自心底的气力支撑着她没有倒下…… “夫人,你这是要干什么……”,杨广冲进了后廷,沉沉问道。他几乎倒吸冷气,四周全是浇满油的柴火,只需一丝火星,此地顿时就会燃起熊熊烈火…… 那女子没有理会,只是慢慢说道:“我是个不祥之人,十几年前我就该死了。承蒙当年的晋王抬爱,只有来世回报了。”说罢,她手缓缓一松,杨广手中长鞭一挥,那烛台不偏不倚正好回到了杨广手中,四周千牛蜂拥而上:“陛下……” “阿妘,你转过头来,你看着我!”杨广狠狠喝道。 那女子泪光盈盈,明眸如繁星,慢慢转过了头,她凝视着杨广被烟火熏黑而冷毅的面庞,嘴唇微微动了动,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杨广箭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走,回大宫去。”女子拼命从紧握的手中抽了出来:“我不能跟你走……陛下。先皇已经驾崩,我愿意殉葬而亡。” “你……”杨广被激怒了,“你怎么答应我的,如今要食言么!”那女子不禁泪如雨下,哽咽道:“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杨广呆在原地,看着身后这个风骨卓绝的女子,坦然笑道:“我父皇要怪罪,就等我去阴曹地府向他老人家赔罪吧!”他声如钟鸣,语气决绝响彻大殿。 这时殿外侍从纷纷来告:“陛下,叛臣柳述、元岩一干人等已被擒获,兵器如数上缴,其他人犯正在缉拿,请陛下宽心。” 杨广眼眸中露出一丝微笑,转身对身后佳人轻声道:“请夫人先去仙都宫暂避,此处危机重重,待缉拿完叛臣之后,我去仙都宫接你。”说罢他厉声下令:“来人,速去宫外燃放信号,让东宫知晓!” 不一会,红色焰火绚烂如花,燃放在深黑天鹅绒般的夜幕中,整个天空亮如白昼…… 此时东宫,太子妃萧梓萱一曲《十面埋伏》刚刚结了尾,看到红色焰火布满天空,“梓萱,事成则以红色焰火为信,务等!”杨广的音容笑貌如在眼前,她顿时泣不成声…… 仁寿四年七月,隋文帝杨坚的次子杨广在先帝梓宫前登基为帝,登上了历史舞台。新帝改元大业,年号取自《易经系辞上》“盛德大业至矣哉,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德”。 大业元年春正月壬辰朔,大赦,立妃萧氏为皇后,诏曰:朕祗承丕绪,宪章在昔,爰建长秋,用承飨荐。妃萧氏,夙禀成训,妇道克修,宜正位轩闱,式弘柔教,可立为皇后。 是月,宣华夫人陈氏自仙都宫秘密回宫,诞一女,血崩而亡。帝大恸,以幼主累母,欲掷于地。时天降瑞雪,萧后伏地而泣曰:“此女甚祥。”帝悲悯乃止,赐封淮阳公主。为制《神伤赋》以念陈氏。 大业二年,帝以后主第六女婤为贵人,绝爱幸,因召陈氏子弟尽还京师,随才叙用,由是并为守宰,遍于天下。